容离抬手捏紧了狐裘,寒风萧瑟,吐气时一缕白雾化在了风中。
寒风撞得门扉咯咯作响,像是有人时不时叩门。
容离推开了蒙芫的屋门,从袖中拿出了画祟,还是在半空中勾勒出了一盏灯。
灯成后自半空落下,稳稳当当地落下了桌上,撞得木桌咚一声响。
灯托里燃着幽绿的火光,那火光稳稳亮着,未能被寒风撼动。
屋门大敞,地龙升起的暖意被一扫而光,屋中帘幔簌簌曳动。
容离借着这微弱的光,朝蒙芫的床头走近,将软枕一把掀开,看见了一枚三角红符。
那红符是新的,色泽鲜明,似乎才拿到不久。
符上隐约能看到上边是画了符文的,只是如今被折了起来,看不真切,也不知和秋寿庙里的是不是一样。
她伸手拿起,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又将其捏了捏,觉察到里面竟好似包了什么东西。
容离拨开狐裘,把红符往腰带里一塞,转身拿起桌上的青铜鬼灯。
虽是用画祟画出来的灯,可分量却不轻,她一时低估,险些没能将这灯拿起来。
抬手时,细瘦的手腕微微抖着,五指俱泛了白。
像蒙芫这样惯于作恶的,身侧不该这么干净,竟连个缠身的鬼物也没有,想来除了身上带着辟邪之物外,屋中定也放了不少。
她俯身看向床底,忽地瞧见了一个硕大的木箱,那木箱甚是老旧,不像是蒙芫会用的东西。
这木箱不大干净,其上覆着厚厚一层灰,分明是许久未被擦拭。
木箱放得太靠里了,容离伸手往下探,竟还碰不到这木箱,她只得将半个身也探了进去,被飞扬的尘烟给呛得咳嗽不已。
指腹近乎要碰到那木箱时,她蓦地顿住,慢腾腾地退了出去。
画出来的青铜鬼灯压得她近乎抬不起手腕,腕骨一阵疼,好似扯了筋。
容离不得不放下这鬼灯,眸光悠悠地沉思了一阵,抬手往右目下眼睑抹了过去。
再睁眼时,她缓缓俯身,朝床底下看去,竟一眼看穿了那木箱,瞧清了箱子里装着的东西。
她看见了一团血光,血光流动着,汇聚成了一个婴儿身,那婴儿身微蜷不动,分明是个……死物。
好小一团,按理来说初生的婴儿不该这么小,箱中血光凝成的死婴却好似刚成形,像极了刚成形便从他人腹中掏出来的。
都说容长亭克妻克子,命里留不得子嗣,可她从未听闻蒙芫以前还怀上过,就算是落了胎,也……不该把死婴放在床下,这得多晦气。
这么一团死婴身上连鬼气也没有,只有赤红怨愤,若非她抹了眼睑,还看不出箱里藏着的是这玩意。
一个刚成形的婴孩,怎会余下如此怨愤?
容离敛了目光,拿起地上青铜灯,转而又朝屋里别处走去,在蒙芫的妆台和柜子里翻翻找找,又寻出了三枚一模一样的三角红符。
出门时,她回头看了一眼,眸光朝床下扫去,仍是觉得古怪。不多停留,她五指一松,手中青铜灯咚隆落地,砸成了一道墨烟,倏然散去。
门外,玉琢的魂正在飘着,本是想迎上去说话的,可她蓦地一滞,硬是退远了。
容离看出她眼底畏惧,从腰带里摸出了一张三角红符,用两根细白的手指夹着,摆了摆手:“怕这个?”
玉琢怔怔点头,怵怵发抖,“大姑娘,这是……”
“这是从蒙芫屋里拿的。”容离将红符塞进腰带,食指抵在唇上,“莫要声张。”
玉琢连连颔首,不敢迈近半步,远远道:“先前害了我的齐武和元奎,这两日本是想出府的,似乎还去管家那告了假,但不知怎的,管家未允下来,不但不允,还让他们无暇脱身,连府门都没机会出。”
容离脚步一顿,“空青去找过管家么?”
她回来后,倒是忘了问空青这事。
玉琢摇头:“我没留意,光盯着那二人了。”
容离微微颔首,回屋后慢腾腾坐下歇了一阵,这才觉得头疼,这一日似乎还未好好歇过。
门外守着的空青和白柳仍未醒来,想来华夙挥出的鬼气当真厉害。
翌日一早,容离醒来时便见华夙正在桌边坐着,头发未遮,松散的发辫垂在后背。
华夙转着瓷杯,几乎在容离睁眼的那一瞬,便开了口:“你昨夜出去了。”
声音冷淡平静,叫人听不出半分情绪。
容离坐起身,莫名有种做贼心虚的紧张,她讷讷道:“是出去了。”
“你还带了东西回来。”华夙侧目看她,眸光凉飕飕的,怪能吓唬人。
容离颔首,轻声道:“在蒙芫那屋里拿了点东西。”
“拿来看看。”华夙这闲淡的姿态活像是这屋里做主的,这还吩咐上了。
容离每回晨时醒来都不大使得上力气,头昏昏沉沉的,即便是坐起了身,半天也下不了床。
华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