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绍祺在家中的时间也大部分用来处理前些年积下来的无头公案,甚少干预陈夫人的事务,是以只是单单知道今日府中要举办一场赏梅宴,并没有前去凑热闹。
直到陈白筠前来唤他,他才从案牍中抬头,看到自己的女儿长得越发清丽动人,心里颇有欣慰。
对于自己妻子的做派,陈绍祺还是知道一些的,而他对于陈白筠则是真的喜爱,若不是陈绍祺坚决不同意,恐怕陈白筠早就要嫁给郭佑之为妻了。
陈绍祺听完陈白筠有条不紊地讲清楚了今天发生的事情,暗暗叹气。
“白筠,她毕竟是你的母亲,”有些干涩的说完剩下的话,“你也莫要过多怪罪她。”
陈白筠道:“女儿省得。”
过了一会,陈白筠又迟疑地开口,“父亲,这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和您说。其实前日我不小心听到了母亲和姑母的谈话,大意是姑母属意那许三小姐做儿媳,但是没有办法,所以就使了些手段,今日之事我估计可能有些棘手。”
“那你觉得那许三小姐是否真的杀害了郭佑之?”
“女儿觉得,郭佑之应该是自己体力不支而死。”
陈绍祺沉yin半刻,“那白筠带路吧,我们前往案发现场。”
陈夫人一看到陈绍祺走过来,连忙迎上去牵住他,双眼含泪:“老爷,佑之也是您的亲侄子,您也是看着佑之从小长到大的,现在佑之出了这样的变故,您可一定要为他做主啊!”
陈绍祺不着痕迹地拉开陈夫人,“有枉死之人,本官定会为他证明公道。”
陈绍祺走到郭佑之的尸体旁边,这具尸体被人打捞上来就被碰过,郭夫人又搂着哭了半晌,本就是很难断的落水案,水中只有沈怀玉和郭佑之两个人,情况也只有她们两个知道,这尸体又被动过,一点线索也难以找到。
他撩了撩郭佑之的眼皮,淡淡道:“本官现在只能判断出这位公子是死于溺水,其他的东西早就已经没有办法证实了。”
郭夫人差点昏过去,还是站在她旁边的庶女勉强掺住了她。
“既然陈大人在此,那小女也有一事相告。”
陈绍祺看向声音的来处,只见一个身披大氅的少女站在不远处,脸上还带着水迹,长得确实惊人动魄的美貌,无怪乎那色胚侄子相中了她,不惜用手段也要娶她。
“姑娘请讲。”
“小女之前落水,并不是意外,而是在这宴席之中,有人将我推下去的。”
陈绍祺皱眉,“谋害性命不是可不是什么小罪,姑娘断不可空口无凭地指认别人,倘若是诓弄本官,按照本朝律例,是要掌嘴的。”
这陈大人说的吓人,但沈怀玉神色丝毫不见退却,“若无铁证,小女并不会信口开河。”
这时候的郭夫人是真的快要晕过去了,留的颇长的指甲却狠狠陷入扶着她的庶女腰窝里,被掐的庶女几乎快要喊出声来,却生生遏制在喉咙里,眼睛里满满都是泪。
沈怀玉摸出一直藏在袖中的小香囊,“小女当时被推,手忙脚乱的时候正好抓住了推我之人的香囊,只要一一比对是谁的香囊,就可以知道是谁推的小女。”
“你如何证明这个香囊是你在被推的人身上拿的,而不是你随手拿的,诬陷于人?”
沈怀玉道:“其一,我断无事先知道我要落水的道理,所以我不可能在身上随时藏着别人的香囊。其二,这个香囊是shi的,说明必然在水中浸泡过,所以也就是在我落水之前就有了。其三,我许玲珑一向甚少出门,没有哪个贵女公子和我有过节,我并没有诬陷于人的动机。”
“所以两厢比对,这个香囊只有可能是我在被推的时候拿到的。”
此话有理有据,众人也是挑不出什么毛病,纷纷点头。
沈怀玉当着众人的面将香囊打开,只见里面有一块小小的平安符——
‘阿娘愿阿妩岁岁平安,年年今朝。无需皇权贵胄,阿妩居有定所,餐餐得饱,老有所依,阿娘就心满意足。’
京邑之中的贵女大多相互认识,没有哪个贵女名字中是带‘妩’的。况且这平安符中所写的愿望,哪有可能是贵女的娘亲写出来的?
多半是一个身份并不高贵的女子。
只有陈白筠看向郭夫人道:“我倒是记得姑母家中有一个庶女,名字叫做郭妩。”
郭妩扶着郭夫人,几近颤抖,她死死咬着嘴唇,面容惨白,却一句话都不说。
事已至此,在场的人就算是再傻心里也明白了,这位许三小姐八成是被算计了,没想到算计的人偏偏棋差一着死掉了,这下倒好,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郭夫人不昏了,勃然大怒而起,下了死手扇了郭妩一巴掌,“原来是你这个贱婢,你若不是推了许三,我的佑之怎么会死!我要让你给我的佑之赔命!”
说着又是一巴掌,声音之响,离得近的人甚至耳朵里都产生了嗡鸣。
郭妩被打的直接摊在地上,瘦弱的身躯套着并不适合她的华丽衣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