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就不要给了。”孙璋修剪了的花枝按照疏密仔细的插进瓶中:“就捡点贵重稀罕的玩意带过去。”
大掌柜十分惊讶,不说逢年过节,往常给京城孙家送银子那可是如流水般,怎么如今突然要消减了?
“升米恩,斗米仇。”孙璋道:“昔年他贫困时,出钱资助叫雪中送炭,但现在不一样了,孙丘民先是出任礼部尚书后又兼任内阁阁员,借着他的光我们孙家也一时无两,不过...”
孙璋话锋一转:“这风向就要变了,出头的花骨朵要被掐,养肥的猪要被宰。”
大掌柜听得满头雾水,礼部尚书孙丘民的确是他们阳曲人,只不过出身贫寒可怜那一身好学问,于是老爷就出钱资助孙丘民参加科举,没想到最后这人居然官运亨通坐到了内阁。
这些年孙丘民为孙家在阳曲乃至整个太原府立足出了很大的力,大少爷此番话实在是好无道理。
他们小民不是还有一句话叫: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现在怎么就要变了?
孙璋剪了朵牡丹插在大掌柜的帽旁,他低声道:“最近阳曲县先后来了许多东厂的人,你说这风要不要变?”
“这!”大掌柜双目瞬间瞪圆,过了两息他才回过神:“东厂的人来了?”
孙璋缓缓点头。
什么人最怕东厂的人,就是那些当官的还有他们这些与当官的有关系的人家,一旦被那群如狼似虎的番子们盯上,还没人能清白脱身。
所以一有风吹草动,这些托了关系的商人就怕的要死。
东厂的人来阳曲的确是有事,不过他们要找事的是张家而不是孙家。
…
斐乐横刀阔马的坐在杨一清等人下榻的客栈大堂,他身后站了一排穿便装的东厂番子们,Yin沉狠辣的气势震的客栈里的客人纷纷回了房,生怕惹到这群煞神。
“今个这里怎么这么安静?”何乔倚打着哈欠在前面开路,他前脚刚跨进客栈后脚又突然退了回去,直接将紧跟着的江半夏撞了一个踉跄。
江半夏皱眉道:“好好走路。”
“不...不是。”何乔倚手舞足蹈了半天也没憋出半个字。
江半夏一侧身率先进到客栈里,她一眼就瞥见坐在那里气势十足的斐乐以及他身后的东厂番子们。
“斐千户。”江半夏拱手问候。
斐乐瞧了一眼江半夏,又往她身后望去,只看到杨一清和何乔倚。
南镇抚司的朱湖、朱潭两兄弟并未与他们在一起。
见到斐乐这群人时,杨一清明显愣了片刻,这些人他虽然不熟,但斐乐他是见过的,这个人好像是东厂提督的手下。
“杨大人。”斐乐起身拱手道:“久仰。”
杨一清回了礼,他略微有些疑惑东厂的人怎么也来了?
斐乐也算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与杨一清寒暄了片刻借理由将江半夏单独叫了出了。
“斐千户怎么独独将我叫了出来。”江半夏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但细看却从未到达过眼底。
“见你当然是有事。”斐乐也不着急说是什么事,他只问道:“一路上那两个姓朱的可有说过什么?”
江半夏摇头,仔细想来那两个姓朱的上官一路上都是沉默寡言,与他们交谈最多的话题也只与那采花贼身手有关。
没有听到想要的消息斐乐也不恼,他又问道:“你们在阳曲停了有一段时间,可曾听过有关阳曲张家的事?”
江半夏确认道:“是太原府五姓之一的张家?”
“正是。”斐乐轻点桌子:“与张家相关的事,你可有听闻?”
“怎么?”江半夏轻笑一声:“东厂不管当官的开始管商人了?”
被江半夏如此打趣,斐乐不光不生气他反而有心解释道:“此事事关重大,不然督主也不会派我加急来阳曲。”
“京都可是出了什么大事?”江半夏拧眉问道,按照曹醇的性格,他做事从来不会这么匆忙,如今匆忙将斐千户派到这里,京都一定是出了大事。
“大事目前倒是没有,不过这茬处理不好。”斐乐语气一顿:“就是大事。”
看他的表情不似作假,江半夏探头小声问道:“难道是今上要崩了?”
“噗。”斐乐一口茶水直接喷了出来,他眼睛瞪大道:“你可什么都敢说啊?”
“那是什么大事?”
斐乐也不卖关子,他道:“上月浙江巡抚郑仰谷来折,南边大雨不停恐有泛滥的危险,他们要钱修缮堤坝,可钱户部没有拨。”
“为何?”江半夏皱紧眉头,户部没有理由不拨。
斐乐意味深长道:“因为就在去年户部才拨了两百万两用于加固堤坝的银子...”
江半夏陷入沉思,两百万两银子,可是巨额!用银子堵堤坝都够了,不至于修了一年不到又要重修吧?
这账不是户部贪了就是工部的人贪了。
“眼下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