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即使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郁白最终也没见到那封写着真相的信,只是赵钧看着那些书信,脸色愈发难看。
“这些信还有谁看过?”
凤十一低了低头:“除陛下之外,便是小殿下开匣子的时候看过。”
赵钧眉峰一蹙:“看过之后呢?”
“看过之后……看过之后郁公子就吩咐微臣把信收起来,送到陛下这里了。”凤十一又忙补充道,“微臣趁人不备藏起了这封信,亲自送郁公子回的燕南阁,他并未与小殿下多说,陛下宽心。”
日暮余晖落入书房,明明光芒未散,烛火却已经燃了起来。那封信被赵钧捏着靠近了烛台,烛火跳跃了几下,很快便将脆弱的字纸吞噬殆尽。
他心知肚明,乌楼罗最初的目标并不是郁白,而是自己。即使他是皇帝,也不可能将一个活生生的人毫无踪迹地隐藏在宫里,宁王时常出入宫禁,知晓些秘辛再正常不过。
只是他们并没想到,宁王竟会与匈奴勾结并说起这些。或许是乌楼罗询问,或许是宁王随口提起,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乌楼罗得知了他对郁白的心思,便借着这个机会对郁白下了寄骨花。
——任凭他是谁,对着情热心动的郁白,如何能继续当坐怀不乱的君子?何况是觊觎郁白已久的赵钧。
寄骨花寄在鹰骨里,借着伤口融在血ye中吐出毒性,能轻易杀死交欢的两人,达成弑君的目的。只是他没想到,赵钧体内有金蝉坐镇,最终也未能得逞。
在这之前郁白心中尚有疑问,乌楼罗从云娘那里拿到寄骨花,怎会不知赵钧体内金蝉已经完善?直到昨夜听了蓝桥所言,方才明白。
蓝桥从未对外人说起过,连云娘都未曾告知。他告诉云娘赵钧体内的金蝉状况不稳,必须多留一阵,云娘因此容许乌楼罗用了寄骨花,在金蝉不稳定时将赵钧一举击溃。
只是他为何又去而复返呢?
赵钧静静看着那一点残留的灰烬,似乎看到了被他亲手埋葬的真相。
灰烬散去,真相亦永世沉没,阒寂无声。
至于乌楼罗、蓝桥……这些或觊觎郁白,或有可能吐露“真相”的人,他一个都不会留。
乌楼罗昨日已启程离京,算算时辰,是时候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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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陛下准备怎样处置乌楼罗?”郁白问道。
皇帝的确是高危职业,是个人都想杀了他取而代之——他如是感叹。
人都死了还要发挥余热来恶心人,回头就把他那坟掘了——赵钧冷冷想着,赵锴可真是他的好兄弟。
“如今边境还算和平,贸然开战受苦的还是百姓,但该算的账还要算。”赵钧一下一下地抚着郁白的头发,“前日他向朕辞行,朕佯作不知由他回去了。你且放心,后面有他受的。”
他不愿多对郁白说这些,话锋一转:“那天在熏香里下了十二个时辰的软骨散,可服了解药?”
郁白:“……”
该死,只顾着拖住乌楼罗,竟然忘了这茬。
“那朕便不客气了。”赵钧放肆地笑起来。郁白被他压在桌上亲吻,一不留神带倒了满桌书本。
雨打梨花,阁门深闭,落了满地如雪的霜白。郁白喘息着扬起脖颈,继而又无力落下,气恼的申斥全数被亲吻堵在了喉中,听起来不像斥责更像撒娇。
。
史载,成元三年,匈奴单于乌楼罗入京贺成元帝寿,返程途中遇大漠风暴,只留下了一个耐人寻味的词语——不知所踪。
他仿佛就这样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中。
而在匈奴单于失踪的这个时间里,宫中的燕南阁却是春宵一刻值千金。赵钧低头看着郁白的睡颜,亲了亲他的额头,方才不紧不慢地起身出门。
“陛下。”李德海低声道。
赵钧知道他要说什么,轻轻合上屏风:“郁白睡了,谁都别放进来。”
诏狱虽有狱卒打扫,仍然掩不住浓烈的血腥气和腐烂的气息。高耸的墙壁隔绝了一切声响和光芒,只有极高的天窗倾泻下微弱光芒,成为诏狱里唯一存在的人间气息。
走廊两壁挂着油灯,赵钧目不斜视地穿过,最终在一条走廊尽头缓缓站住,看向这间囚室关押着的人。
“单于王,又见面了。”
那人蓦然抬起头来,流露出错愕的神情。半晌,他咳出一口带血的浓痰,声音沙哑不无讥讽:“陛下好手段。”
不过一天一夜,他已完全变了面貌,以一种手脚都被缚住的姿态吊在囚室乌黑的墙壁外。
鬓发凌乱,衣衫不整,脏污的血涂抹的满身都是,让人无法与之同不日前那个气宇轩昂的匈奴单于联系在一起,只有佩戴腰间的银饰在重重灰尘和血迹的掩埋下执着地闪烁细碎亮光,昭示着那人曾经的身份。
在这间狭小的囚室里,人们不分身份,皆为囚徒。
“单于谬赞。”赵钧神情淡泊如水,“比不得单于手段,竟能想到寄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