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香熄了?”
“早就熄了。”
“那软骨香加进去了?”
“陛下要问什么就直接问罢,兜圈子怪累的。”
赵钧手上动作略微一滞,原本只是想简单束个发,听闻这话随手在郁白脑袋后面绑了个蝴蝶结:“既然知道朕要问什么,还不自己交代了。”
要交代的东西是那一串鹰骨手钏,如今它已经被原样封存在了织锦木盒里。
赵钧看着那荧荧泛光的白骨,毫不掩饰满脸鄙夷:“寄骨花就封在这里?”
“按蓝桥的说法是这样的。”
同蛊有关的,郁白最初能想到的只有蓝桥,赵钧亦是如此。
他心脉有疾,遍寻良医无果,直到苗疆圣女炼化金蝉蛊为他治病,方才渐愈。他曾从苗疆圣女那里听闻寄骨花一蛊,知此物是苗疆特有,极少外传。
众所周知蓝桥对赵钧有心思,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由爱生恨对郁白这个外来者下杀手——听起来像是出可能性极大的狗血三角恋。
蓝桥被传召、知晓前因后果时差点当场砸了茶碗,随即不顾阻拦,气势汹汹地闯进了乾安殿,和刚出门的郁白撞了个趔趄。
看清来人,蓝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他手腕,指尖重重地按上脉搏:“寄骨花……没了……赵钧给你解的蛊?!”
最后那句质问堪称撕心裂肺。郁白默然片刻,抽回了手:“赵钧在等你,进去吧。”
“你不许走!”
蓝桥生来就是一等一的胆大包天任性妄为,死死拽住郁白不让他动弹,张口就是一句毒誓:“如果我给你下寄骨花,我现在就中你心头血炼出来的情花蛊!”
郁白:“……”
这倒也不必。
蓝桥气急败坏:“我有病?我是喜欢他,我想和他睡觉!我不瞒你!既然这样,我是吃饱了撑的给你下蛊?寄骨花催人动情,于人动情之处取人性命,可我又不是不知道金蝉能杀死一切有攻击性的子蛊,让你在陛下面前动情对我有什么好处?戴绿帽子的好处吗?”
不待郁白反驳,蓝桥已经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好,你怀疑我也不是没有道理,既然这样——你怎么不怀疑陛下?谁知道是不是陛下从我这里拿走了寄骨花下到你身上,一边假装救你一边找我来背锅?”
气急败坏的声音惊得天边鸟群都丢了方向,唧唧喳喳地四散惊飞。赵钧被聒噪声响吵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夕阳西下,一个义正辞严三指朝天发誓,一个默然无语心道大可不必,却透出一股诡异的和谐。
……
“你怎么不怀疑陛下”,这声质问有理有据掷地有声,骇的李德海满头大汗,也让赵钧实打实地恍惚了两秒——毕竟他的确以这样的方式骗过郁白多次。
如是想着,赵钧顺手捏捏郁白的脸:“蓝桥说的不无道理,你觉得呢?”
“……陛下莫怪。”郁白说完即刻敏捷地后退了两步,在安全距离外诚恳道,“毕竟我说没有,陛下也不会信是不是?”
赵钧骂了一句小没良心的,却忽而鬼使神差道:“如果朕真的骗了你呢?”
——如果我真的骗了你呢?
天知道他今天有多忧心,忧心乌楼罗会暗中对郁白使什么手段,更忧心他故意告知过去两年的真相,毁了如今来之不易的平和。
从心而论,有了鹰骨手钏的典型反例,他是绝不肯让郁白再去见乌楼罗、冒任何一点知晓真相的风险的,然而在郁白主动要求的情况下,他的阻拦便显得欲盖弥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愈发患得患失。
郁白走的每一步都踩在他的边界上,每一个动作都朝外界更近一些,然而他却越来越找不到理由和借口阻拦。
这个问题并不容易回答,郁白却很快给出了答案:“如果陛下骗我,我会难过。”
“但除此之外……”郁白支着下颌想了想,叹道,“我也只能这样了,毕竟我一介草民,哪里敢同大梁的陛下怄气呢。”
最后那句话尾音戏谑上挑,透着明显的玩笑意味,然而字字都是实情。自古以来天子为尊,皇权至上,连“死”都是天赐的恩典,即使赵钧欺他瞒他,他又能如何?
空气寂静了许久。
他听见赵钧道:“阿白,你记住,即使我骗你,我也永远不会用你的性命开玩笑。”
那承诺太过郑重其事,郁白愣了片刻,弯着眼睛笑道:“好,我记住了。”
作者有话说:
蓝桥:愤怒的小鸟真人版,对任何人员无差别攻击甚至连自己都不放过。
第33章 第二个凶手
月色朦胧,蓝桥失魂落魄地绕过御花园,回到兰阳殿,早有人等了他许久。
那人手里打着一盏灯笼,匆匆迎上前来:“小殿下怎么去了这么久?”
蓝桥抱着膝盖,闷闷地叫:“云娘。”
被他称作云娘的是个年纪三十岁左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