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队长真想点头,偏常家不管是常春芽的嫁妆也好、每年的年礼也好,都比一般人家出的强不少,可人家嫂子现在还能站出来替她出头,说明真不介意小姑子在娘家住多长时间,唐队长的头就点不下去。
僵持之间,外头传来人跑动的声音,不一会儿好几个四队的人到了常会计家门口,探着头往院里看到夏菊花,立刻回身说:“大队长在呢,没出啥事儿。”
很快十来个人都进了常家院子,自觉的站到夏菊花身边,把她围在当中后,虎视眈眈的看着唐家三人。夏菊花认出这些人都是留在四队干活的社员,不由问:“你们咋来了?”
“一开始姓唐的来老常家闹事儿,我们只当是两亲家没说到一块,寻思着老常是讲道理的人,用不着我们劝也出不了啥事,他让我们去干活我们就走了。”
“谁成想这姓唐的能耐不小,能把老常给气昏过去。等我们听着信的时候,拖拉机都开走了,也没帮上忙。听说家里就剩下你们三女的,我们就过来看看。”
带头进来的男人夏菊花也认识,是四队长的叔伯兄弟,叫张敬德,四队长带四队人在方便面厂建设收尾,队里的活计就由他负责。
看得出他在生产队也有些威信,说完自己这些人的来意之后,社员们只是跟着点头,没人再出声补充,一双双眼睛都警惕的看着唐家三人。
唐队长至此才明白,平安庄人心齐、对夏菊花十分拥护并不只是传言,也没有夸大,是铁一般的事实,不由面色灰败的往地下一蹲,不出声了。
他媳妇与唐七斤更是怂货,同样不敢吭声,眼巴巴一会看看夏菊花、一会儿看看围着夏菊花和常家两儿媳妇的社员——他们当然不敢如只有夏菊花三人时一样,想啥说啥,很怕社员们一生气再揍人。
十来个大老爷们一人一拳头,就不是刘志福一耳光那么简单了。
可惜他们明白得太晚了,等公社派出所真来了两公安,要带他们回派出所调查的时候,三个人才知道从夏菊花嘴里说出来的话,都将变成现实。
平安庄的社员们也都知道了唐队长媳妇是咋诬蔑夏菊花的,在唐家庄大队长来平安庄找夏菊花的时候,求情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平安庄的社员拦住了,一句话也不让他跟夏菊花说。
理由都是现成的:你唐家庄大队长也是男的,要是夏菊花跟你说了话,唐队长媳妇再说夏菊花跟你也有拉扯,夏菊花不是有嘴也说不清吗。
唐家庄大队长真是有苦说不出。这两天他过得是焦头烂额:唐队长的老爹老娘带着一大家子要给他下跪,说啥他跟唐队长共事多年,不能见死不救。公社却命令他配合调查唐队长这些年当民兵队长,干没干过啥违法乱纪的事笔,有没有利用职权侵占过集体与社员的利益。
大队长有心想对所有人说,唐队长的行事,关他啥事。可惜只能想想,对哪头都不能说。思来想去,觉得还得从夏菊花入手,毕竟唐家三口被派出所带走,最根本的原因是诬蔑了夏菊花。
结果连句话都来不及跟夏菊花说,就让平安庄社员堵得哑口无言,唐家庄大队长不是不气。不过他气的不是平安庄社员或是夏菊花一点面子不给他留,而是唐队长媳妇太口无遮拦:
夏菊花多大岁数了?四十好几的人了!哪怕这两年不再下地风吹日晒,可那脸底子就是一般人,身材更是连腰都找不着。唐队长媳妇以为领导都瞎眼了吗,要跟这样的夏菊花有拉扯?
这话他也就敢在心里想想,一句都不敢往出说,同样是怕气愤的平安庄社员给他两下子。不过这一趟也不算白跑,至少知道夏菊花的决心,唐家庄大队长知道自己该咋办了。
回到大队后,他无比配合公社调查此事的办事员与派出所公安,很快就得到了唐队长当民兵队长期间,有吃拿卡要的行为的证据,他媳妇与唐七斤,更是干着最轻省的活记着全生产队最高的工分。
这下子唐家庄大队的人不干了,觉得唐队长辜负了全大队人的信任,连带着连别的大队干部也不相信起来,要求公社办事员把别的大队干部也查一查。
别的大队干部就经得住查吗?显然不可能,多吃多占的事儿每个人身上多少都有点,最清白的反而是大队长。可惜大队长完全高兴不起来,哪怕全大队的人对他的信任提高了一个台阶,还是在全体社员大会上进行了检讨。
谁让他是大队最高领导,手下人犯了错,说是他领导不力一点也不委屈。
至此唐队长的大队民兵队长肯定是做不成了,还要把这些年多吃多占的吐出来。因此他与唐七斤被放回了家,却觉得还不如被关在派出所的日子好过——全大队尤其是他所在生产队的社员,天天有人隔着院墙往家里扔石头,告到别的大队干部那里还没有一个人为他做主,这日子了还咋过?
要命的是他媳妇还被关在派出所,听那意思诬蔑夏菊花的罪名要成立的话,还得坐牢呢。
这年头家里哪敢出个坐牢的?
前唐队长不得不在一个月高风黑的夜晚,带着唐七斤再次出现在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