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听说,谢玉病重,陛下下旨要舒家嫡女去冲喜,旨意下得急匆匆的,也不挑良辰吉日了,明日就要过门。
舒宁听了这些消息,再加上府上急匆匆接她回去,心里砰砰砰直打鼓,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点朱握住她的手,“姑娘不要着急,兴许不是姑娘想的那样。”
话虽这样说,可实际上舒宁和点朱都心知肚明,若是在她和舒怡之间只能保一个,父亲会毫不犹豫选舒怡。
回到府上,只见张灯结彩好像要办喜事。
舒涛和孙氏高坐正堂上,舒宁进府解下身上的披风交给点朱,屈膝向他二人行礼:“女儿给父亲母亲请安。”
孙氏坐着不开口,支使舒涛说话:“宁儿,好孩子,你一惯是最懂事的,爹同你说个事,你千万不要激动。”
舒涛说这话,舒宁已经猜个八/九分了,不出所料,舒涛接着道:“平宁侯重伤在床,宫里下了旨意,要我们家嫡女去冲喜,婚礼就在明天,叫你回来,就是让你准备准备,明天成婚。”
舒宁站在堂上,只觉得心中酸楚,强忍着眼泪问:“既然是嫡女,为何非得是我?”
她心知这话问着没意义,可就是不甘心。
父亲一惯偏爱舒怡也就罢了,如今入火坑也要推自己下去么?
她自生下来就没得父亲几天疼爱,如今倒要她为着是他的嫡女而赴汤蹈火?
“这,”舒涛一时语塞,“这不也是宫里的意思,你是我的女儿,我又岂会忍心看着你入火坑,这不是……这不是没法子了,抗旨可是死罪。”
舒涛语重心长道:“你和怡儿,手心手背都是rou,我做父亲的,一个都舍不得,可没法子了孩子。你是长姐,你要懂事一些,为了阖家人的性命,爹爹向你道歉了,孩子!”
他一字一句情真意切,舒宁听在耳朵里只觉得心寒。
她一双白银盘嵌了两颗黑曜石的眼里蓄了两汪清泉,在眼眶里打着转,努力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舒宁道:“手心手背都是rou,可手心rou多手背rou少,我并不是生来就是逆来顺受的,父亲。”
祖母养她这么大,也不是叫她去填火坑的。
舒宁的眼泪再也崩不住,簌簌就掉下来,顺着纤长的衣裙掉在沾了些许泥灰的绣花鞋上。
抱朴守拙,小心谨慎本不是她原来的样子。
为了讨父亲和继母欢心,她乖巧懂事,鲜少跟弟弟妹妹争什么,继母不喜欢她,她就不到眼前去晃,可她也渴望着得到父亲的疼爱呀。
第7章 春安
这招冲喜匆匆忙忙,处处都在昭示谢侯爷不行了。
舒宁自知求不了父亲,抹着眼泪回自己的院子。
舒涛看着舒宁哭哭啼啼回了自己院子,总算没跟舒怡一样要生要死,心里松了一口气,叮嘱孙氏:“时间匆忙,也得让孩子体体面面的,你辛苦些,好好Cao持。”
“这我自然知道。”孙氏回答,事实上自从圣旨下来后,惠太妃就亲自遣人来帮忙,都是些Cao持过无数场宫宴的人,动作麻利井然有序。
舒涛抬眼看着外面那些四处挂彩绸的人,叹了一口气,“我去玉石铺子看看,给姑娘挑几样打眼的东西。”说着背着手就要出门去。
孙氏对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道:“我看是嫌这家里吵,出去觅清静,袖子一挥,什么也不管。”
舒涛听见了她的声音,他最不擅长应付这些繁琐复杂的事了,也由着孙氏骂,只当没听见。
孙氏见他不管不顾,恼得要摔杯子,还是身旁伺候的嬷嬷安抚住她:“夫人消消气,这外面都是宫里的人,咱们在这儿悄悄说说外面听不见,夫人若真摔了这杯子,当心犯大错。”
孙氏听了劝告,咬着牙放下杯子,“又不是我的姑娘,缘何要我处处Cao心。我当年真是猪油蒙了心非他不可,好不容易熬死了那女人,心甘情愿来做填房,谁知竟是这么个不担事的东西。这些年你看他成了什么事?如今这位置还是我哥哥扶持他的。成天琢磨他那些破玉石,十几年还是个从五品的闲散小官,我回趟娘家都抬不起头。”
“夫人消消气消消气,”嬷嬷在她杯子里倒了一杯茶,低着声音宽慰她,“好在主君这么多年一直敬爱着夫人,不爱寻花问柳也不纳妾,家宅宁静,其他几个姑娘的姑爷可没这么安分,再说这京城里谁不夸夫人一句仁慈,将继女待得如亲生女儿?夫人都忍了这么多年了,眼看着就要出头了,别为了小性子功亏一篑。”
孙氏总算被劝得散了些脾气,抿了一口茶,渐渐平静下来,说道:“也罢,只求她这回嫁出去,再不出现在这个家里,我就替她Cao持这一回。”
外面的人送来聘礼单子,孙氏大略扫了一眼,心里暗暗吃了一惊:“谢家倒是大方……”
聘礼单子足足有三指厚,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任是再挑剔的人,也看得出满满的诚意,若不是对方是谢玉还为着冲喜,孙氏都要感叹,舒宁那丫头得了门受看重的好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