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高兴太久的韩老爷,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这晋王的耳朵怎的这么灵!
韩老爷又焦灼起来。
要是说谎吧,虽不至于到欺君的份上,但对方好歹也是尊贵的王爷,就这样睁眼说瞎话也不合适。
但要照实说那位秦娘子在这,万一被发现这奏疏上的提案全是她的主意,这场面岂不是更难看?
韩老爷掂量再三,准备实话说一半:“殿下恕罪,其实……犬子也在。但因今日被我训斥得狠了,打落了发冠,此时仪容不整,怕冒犯了殿下,就躲去一边了。殿下如果不介意的话……”
高庭衍摆摆手:“罢了。游远最重仪容,本王就不给他难堪了。”
他拿起奏折起身,想起什么,又道:“若要赔罪,就让游远将他那幅《千峦飞鸟图》赠与我,本王便恕了他的不敬之罪。”
韩老爷哪知道这个图那个图的,一听这茬要揭过,连忙满口应下,恭送晋王和窦近台出门。
高庭衍行至门口,忽然余光瞥见什么东西,脚步一顿,侧目向屏风一端望去。
方才未能注意到,从这个角度望去,竟见屏风底部露出一角女子藕荷色的裙裾,再往上,视线便被喧嚷的洛阳牡丹素锦屏挡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清了。
高庭衍心中冷笑。果然如他所料。
如果不是她帮忙,韩家这个糊涂虫怎么写得出思路如此清晰的折子来。
只是此事倒也没有戳穿的必要。
他面无异色地上了车,在车内又仔细读了一遍奏疏,然后对窦近台吩咐道:“着人去查一下那位女讼师的底细。”
*
这厢送走晋王,秦山芙和韩昼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韩老爷跟着一路送人去楼下,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而两人谁也没敢乱动。
“应该走了吧?”秦山芙不确定地自言自语,扒开繁茂的花叶从缝隙里往外望去。
韩昼仍按不住面红心跳,声音紧绷,含混地嗯了一声。
秦山芙听他声音不对,莫名地扭头看他,竟见他脑门一层细汗,撞上她的视线又连忙移开,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他怎么紧张成这个样子?
“韩公子,你怕晋王殿下?”
“啊……嗯。那什么,秦姑娘,我、我们可以出去了吧……”
秦山芙这才发现他高大的身体几乎嵌进了房柱和花架之间的缝里,姿势很是别扭,活像是逼到死胡同里的小媳妇,于是连忙退后让出道让他出来。
出来后的韩昼别过头长长呼吸几口气,裹挟在他身旁的一团热气倏而散去,他感到轻松了许多,但随之而来的就是一抹怅然若失。
秦山芙倒没那么多缱绻黏连的小心思,只觉化险为夷,整个人神清气爽地舒着筋骨,还有心情跟他聊两句闲话。
“对了,晋王方才提到的《千峦飞鸟图》,是韩公子你的画作吧?”
“正是。”
秦山芙有些好奇:“这幅画有什么来历?连晋王都讨要了。”
韩昼矜持地笑了下,“没什么,这原是我来年开春给祖父备下的生辰贺礼,画作完成后曾邀一些同道中人品评,入了其中一位的眼,对方愿花重金求购却被我谢绝。只是不想非但没得罪人,反而被传得神乎其神,这才被同为爱画之人的晋王殿下所知悉。”
“那晋王开金口讨要,韩公子还不双手奉上?”
韩昼蹙眉苦恼一阵,却执拗地摇摇头:“本就是我祖父的生辰礼,既是一片孝心,怎能为了取悦贵人而拱手相送?如晋王看得上,我再给他作一幅别的就是了,但这副《千峦飞鸟图》……”他又摇了摇头。
秦山芙不由勾起唇笑了,心想这韩昼这人,竟不是那趋炎附势的,甚至连个顺手人情都懒得卖。
“看来韩公子的大作,连贵人也重金难求。也不知若我向公子求画一幅,韩公子是否舍得卖我?”
韩昼一听这话心跳就快了两分,脱口道:“秦姑娘若看得上,哪还需用阿堵物去换,韩某自当双手奉上。”
秦山芙没想到韩昼这么干脆,一时也怔住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韩昼意识到方才有些太急切了,清了下嗓子找补:“只是,韩某希望姑娘以后拿我当自己人,让我多跟姑娘说几句话,别回回费事惦记着点香了……”
秦山芙闻言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好说,好说。”
她又想起什么,问道:“可是,韩公子就真打算不理会晋王?我瞧这两次你见他,似乎很怕他?”
韩昼倒也一点不嫌丢面,直接承认:“那是自然了。人家什么身份,我又是哪块田里的葱?而且人人都知道晋王殿下什么个性,他可不好惹。”
“什么个性?”
“这……”
韩昼总觉得背后议论皇子是在找死,但好不容易得一个秦山芙问他的机会,实在不想就这么敷衍过去,想了想,还是找了个合适的措辞。
“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