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个厂不是由焦老爷子和已故的焦夫人全权控股,怕不是早被卖掉或清算结业。
没有着急直奔朝凤,焦溏拜托司机在工业园区中转了几圈,才在挂有金丝绣成的“朝凤”二字牌匾大门前踏下车。
这是一处约莫能容纳几十人的工厂,斑驳的外墙爬满杜鹃花,一片颓败中,闪闪发光的金线与周围的黯淡格格不入。
穿过锈迹斑斑的大门,焦溏在入口处装饰的焦老爷子作品——传统粤绣《百鸟朝凤》前驻足片刻,听到里面的喧哗声,皱起眉头。
硕大的厂房正中,摆放十数台绣架,然则没一人在工作,全在围观一个花枝招展的网红脸和几个工装外包公司员工的“闹剧”。
“焦先生,”其中一名外包经理认识焦溏,礼貌打过招呼,为难道,“这位汪小姐是杜先生的助理,她拒绝配合我们的工作。”
“你就是焦溏?”网红脸一听,蹬着高跟鞋笃笃笃走到焦溏面前:“跟他们说,我是总经理助理,我经手的东西可是保密的,泄露客户信息你担当得起吗?”
原来是舅舅的同伙,焦溏心里有数,淡淡瞥了她一眼,径直走过她面前,客气对外包经理说:“她已经停职,不再是这里的员工,麻烦你们把她‘请’出去,直接查她的电脑。”
从没被这样无视,网红脸当场跳脚:“你有什么资格开除我!我是总经理助理!”
“从现在起这里,没有总经理。”焦溏转过身,义正言辞道:“杜九丕被撤职,你同样也要接受调查,不满意可以去告我。你被停职还擅自进这里,扰乱生产秩序,不走我就报警。”
“你?!”网红脸被保安一左一右架住,十几厘米的高跟鞋差点拐到:“等你舅舅回来!我要向他告状!告状!”
尖锐刺耳声音消失在门外,焦溏转过身,对上面面相觑的老员工。方才他观察了一下,这里的师傅们几乎全是中年、接近老年,见不着年轻人,没有后备力量会是个大患。
“或许大家已经知道,接下来朝凤会作出一些调整,我可能会暂代舅舅的位置。但请各位老师放心,保证不会影响大家工作,还请前辈们多多提点。”
焦溏上前一步,扬声宣布:“我今天会在仓库后面的临时工作室绣画,各位如果有任何对刺绣厂的意见,欢迎随时找我提出。今天给大家订了点心和午饭,不嫌弃的话请随意。”
安抚过老师傅们,焦溏总算有空在绣架前坐下,听跟着他的小桃子小声问:“真的会有人来吗?”
“会的。”焦溏拍拍他的肩:“我们专心做好手上的事就好。”
兴许是焦溏先前在市内比赛有过作品,不少业内都有耳闻,也可能是老师傅们见他确实是能静下心好好刺绣的人,和啤酒肚不同。上午只有几个人装作从焦溏门前经过,吃过午饭,老师们一个接一个来找他,一肚子苦水总算有机会诉说:
“那个‘蛇Jing脸’是杜九丕的助理,这两人把刺绣厂搅得乌烟瘴气……”
“自从杜九丕接手后,厂里一日不如一日……”
送走最后一个老师傅,焦溏舒展开僵硬的身体,接过小桃子递给他的蜜糖水,感叹道:“谢谢,这里的问题还真是堆积如山。”
小桃子安慰道:“老师傅们愿意说出来,证明他们相信你,会越来越好的。”
回过头,焦溏发现天色已暗,站起身:“你也回去吧,今天辛苦了。”
“嗯,我可不可以去看看仓库里的作品?”小桃子问,“里面有好几幅经典,我想仔细学习。”
“不要太晚哦,过度用眼不好。”焦溏叮嘱过小桃子,遂收拾东西,拖着疲惫的身体迈出刺绣厂大门,一眼看到停在门前的车。
“等了很久?”敲响车窗,焦溏看到坐在后座的沈辞风,眉眼弯成好看的月牙形,“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坐进来那刻,带着清新的花香,驱散车中郁闷。沈辞风摇头:“刚到。”
回家路上,焦溏说起啤酒肚在刺绣厂的行径,明明大家只想安静做刺绣而已。
“我在想……”他还没说完,手机震动,是小桃子的电话。
递给沈辞风一个抱歉的眼神,焦溏接通电话,没来得及开口,听到话筒里传来一个模糊的声音:“你怎么这个鬼样子!”
他心下一凛:是啤酒肚!
一阵拖沓的脚步声渐行渐近,另一个癫狂的声音响起:“姓沈的搞的鬼!”
见焦溏神色凝重,沈辞风用口型问:“怎么了?”
默默按下免提,啤酒肚鬼祟的声音再度响起:“我们当时做的事,你没告诉别人吧?”
周明辉压低声答:“没有!”
“焦溏那小子受人蛊惑,居然敢对我动手!”啤酒肚咬牙切齿:“听着,我们把姓沈的做了!”
“好!”周明辉声音晦涩难听:“我没钱,你借点。”
啤酒肚的声音掩饰不住嫌弃:“你怎会没钱?从焦溏身上刮了多少,一点没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