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项下床,挪到白绩床上,“后来睡觉了吗?那天回去?”
白绩往边上移动给他挪位置,“吃安眠药睡了。”说完又觉得不对,去挤齐项,想推他走,“你别睡这,床小。”
齐项委屈,“不行啊,我心里难受,一个人睡不着,可怜可怜我吧。”他把白绩阻在角落,没见过这么强势的哀求。
“……”
白绩的脚抵在齐项小腿上,把他往一边蹬,做出了最后的反抗,“你难受个屁,烦死了。”可是他却没用全力,齐项丝毫未移动,反而黏地更紧了。
“睡觉吧,雀儿。”齐项微笑,安抚地摩梭他的后背,“我哄你睡?”
“…离远点。”
白绩还是太困了,尤其是被齐项拍抚后背,像不懂事的婴儿一样,他眉头都没松下,鼻间却发出轻鼾。
齐项在黑夜里睁着眼睛,确定白绩睡着后,他珍重地抱住白绩,后者轻微挣扎了一下,而后又服从地翻面改被动为主动地锁住“抱枕”,这时候两个人都暖呼呼的,热得人心都乱了。
齐项轻轻揉他的后脑勺,叹气,“雀儿,我…”他想想又笑了笑,余下的话如烟飘散。
*
他们直睡到中午才行,中途白绩醒了一次,惺忪地问要不要现在出门,齐项拍拍他说不着急,于是两个人又睡了个回笼觉。
细想,这件事确实没什么急迫的。
齐项给钱歆回了十年来第一条短信,只有四个字:你家地址。他斟酌过许久,最后发现能问的能说的,也只剩下这四个字了。
午饭吃了当地的特色美食,而后两人又仆仆地去往钱歆发的地址,在出租车上,齐项一直在摸膝盖,紧张地并不明显,如果仔细看,人很僵硬。
“我这一身衣服,说是来专门参加她婚礼的都有人信。”齐项自嘲,“太正式了。”
金钱堆出来的端重,就算裤脚衣摆有点皱也不减分毫贵气。
钱歆住的地方是个老小区,好像是附近某学校的家属区,中午还有人在遛狗,两个人一下车,目光都聚焦在了他们两个生面孔上。
“找人啊?”一个年迈的老nainai问,“找谁哇?”
齐项微笑:“找…我妈。”
老nainai怎么都认不出他是哪家孩子,直呼“长大了,男大也十八变”,颤颤巍巍又走了。
白绩瞟了几眼齐项,他好像轻松了点。原本他是不准备来的,母子见面他一个外人的出现,实在尴尬。但是后者一会儿说害怕一会儿说脆弱,把他硬拽上车,现在也不容拒绝的攥着他手腕,一路上行。
四楼,坐北朝南,阳光正好,海蓝的厚重大门,外面还有防蚊沙门,对联松动,边角卷翘,可能是邻居的熊孩子手不规矩,还被撕去一小块。
“她住这里?”齐项喃喃,记忆中的钱歆应该住在市中心的高楼大厦,一定要有落地窗,足够让她俯瞰全市,志得意满,趾高气昂。
他松开白绩的手腕,好久没有动作,白绩垂眸,默默按压住齐项的手腕,后者教他的冷静技巧,如果需要,他还能代敲门。
还没有等他决定效劳,里面的门却像有所感应,突然被打开。
女人素着脸,皮肤很白,眼角有细短的皱纹,穿了一件米色的长毛衣,身材瘦而匀称,极其容易激起人保护欲的脸,乍一看和齐项没有任何相似处,但仔细瞧,桃花眼眸泛水光,潋滟多情。
深情又多情的长相,齐项遗传了她最引以为豪的眼睛。
白绩放开手,悄然后撤半步,给母子俩留空间。
钱歆没注意到他,只是盯着齐项,两个人就这么站着,一贯处事周全的齐项干干地一句话没说,任人打量,这种沉默甚至是生疏残忍的。
钱歆眼圈瞬间红了,她下巴微颤,皮rou连接的,嘴唇也跟着哆嗦,半天只小声抖出两个字。
“儿子。”
齐项没有应,前一秒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这是我妈吗?
他觉得眼前的人太陌生了,以至于让他错生出敲错门的感觉。
难道…她把钱花光了?所以拮据起来,连买护肤品和去美容院的钱也得节省?
或者…是我走错了。
齐项这么想,然而眼前的人喊他儿子,那就是钱歆了。
“嗯。”齐项敛眸颔首回应,并介绍身边的人,“这是我朋友,陪我来的。”
钱歆愣怔了好久,仿佛在回味齐项的话,半天才反应过来,招呼两个人进屋,厨房里出来一个男人手里端着菜,白绩和齐项的目光同时落在他身上,带着点审视,齐项的眼神更是不加掩饰的沉冷。
很普通的男人。
齐项猜想男人或许不知道自己是谁,甚至做好了喊钱歆叫阿姨的准备。
男人腼腆地笑了笑,把盘子放在桌上,手在围裙上正反擦了擦,“你就是项项吧,你妈妈给我看过你照片,长这么大了,这位是你的朋友吗?快坐快坐,我还炖了只老母鸡,马上端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