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意了就好。
同意了,就好。
劣质烟的烟丝剌嗓子,像几根细针同时在穿喉通肺,挺难抽的。就吸了一口,沈轻手指夹着那根烟,将炽红发烫的那头朝手心倒了个儿,徒手捻灭,扔进了垃圾桶。
“啧,”旁边也在吞云吐雾的男人笑瞧他一眼,“不习惯?”
沈轻咳了两声,没回。
男人给的这几块钱一盒的烟,比他昨夜买的还要难抽。
“像你们这种小孩儿,”男人笑:“都兴赶时髦,爱抽细烟,后劲儿不算大,你们这片百货楼没卖的,你要兴这口,就去北区新悦洋城那边,有卖中华的!”
“我楼上有,待会儿分你一根,”沈轻揣回手机,看他一眼,“我先上去了。”
“哟,还有藏货啊!”男人笑着挥挥手,“去吧去吧!我待这儿先抽会儿。”
沈轻又跟他交代了几句,说叫他上去的时候再上去,男人过去道儿上打开了后备箱,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
沈轻转身进楼。
挺巧的,他找司机搬家,恰巧又是上次那个滴滴司机接的单,俩人也算是相识一场,对方就跟着他直接过来帮忙了。只是他还有点私事要处理,不方便立刻就带人上去。
昨夜江纪封被宋鹜敲晕过去后,120的车警报一响他就醒了,当时场面混作一团,老混账趁他们都不注意就溜了回去,再没出现过。
宋鹜晕血,别说拍照留证据了,就是回头看他哥一眼都快要站不住,这片旧小区的摄像头就是个摆设,物业也眼瞎,几百年不带检查一回街道,路上这么大一片痕迹结冰后清除不了,附近几户的居民也都胆小怕事,就算外头杀人都不敢出门来瞧,他谁都指望不动。
当时他哥血流汩汩的躺在他怀里,几乎软烂成一滩血水,一碰都要碎了似的脆弱,他一瞬崩溃到了极点,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管别的?
不过话虽这么说,道理还是要和人讲。
砰砰砰,敲了三下门,沈轻挺庆幸他家大门从前被他哥砸坏过,换了没猫眼的全封闭铁门。
“谁啊?”声音渐进的男人听着很疲惫。
砰砰砰,他又敲了三下。
门把嘎擦一声,门锁松动,扑面而来一阵味道过重的刺鼻熏香。
沈轻垂下眸,瞧见男人扶在门边上,那明显被浸泡过度的蜕皮了的手指,凉凉地笑了下。
江纪封一见来人,登时被吓得清醒过来,当即就要摔门往回跑!
门外的人轻巧抬手,把人连门一块儿反推回去,沈轻站在门口,盯着他一动不动。
来人一身呛鼻烟气,冷白凝僵成冰的脸,映得血眸发寒,江纪封看着突然不一样起来的沈轻,怯意突生,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沈轻踏进门,沾着雪渣的脚底冰凉,踩在烘暖的地板上,顷刻融化成水。
男人说,今年新换的暖气,为了迎接他们回来。
怒意嗜血的双眼,死死盯紧着眼前的男人,他看他杂乱干糙的白发,看他一夜间仿佛苍老了十岁的脸,看他怯懦无力的浑浊眼睛,攥紧的双拳揣在兜里不住颤抖。
沈轻一步步逼向他,指骨攥得咯咯响。
高大魁梧的个子,迫人强势的重压,力量悬殊巨大,年迈的老父亲一旦得不到尊重,羽翼丰满的儿子们就都成了讨命的恶鬼。
黑影盖过头顶,江纪封低头瑟缩了下,认命地闭上了眼。
“打吧,”他颤声哽咽了句,“反正也不是亲儿子。”
冷硬的心猛地被撕开一个口子,血淋淋滴在心头,已经松开了的拳头又紧攥起来,沈轻仰头闭了闭眼。
即刻夺眶而出的热流,被逼地又倒涌回去。
十年父子,幼子的依恋孺慕,早已在心头扎根。他不曾忘,他慈祥温和的笑眼,他对他嘘寒问暖为他处处着想的关切,他用血汗供养他读书成人的辛苦付出,他佝偻的背,有一寸为他而生,他眼角的褶纹,有一半因他而长。十年磨合,若说男人半分真心都没有,他不信。
“重伤,学校请了假,”沈轻擦了把眼,平静下来,他立在男人面前,不带任何感情地陈述:“今早刚转到市区医院重症监护室,我妈签的字,手术费三万,住院费一天五百,要住两个月,请护工,两个月七千,后期护理八千,抹零一共算七万。”
江纪封愣了一下,抬头看他。
“既然你下得去死手,现在就别提什么父子亲情血浓于水,”沈轻眼神冰冷,“从昨夜你骗他那一刻开始,我哥就跟你没关系了,往后学费不用你掏,生活费不用你管,他未来有再多荣誉和成就也跟你无关,行凶施暴故意伤人,不想进局子就掏钱。”
男人苦笑一声,“他怎么样了?”
“有我在,他以后会过得很好。”
“有你在?”男人还是忍不住嘲讽一笑,他嘲弄地看着他,“你算什么?兄弟?情人?爱人?他连自己的心事都不愿告诉你,你以为你是他的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