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哥回家她自动避嫌,成天把自己关屋里当空气人,一个玉像吊坠,就能让她完全失忆自己多年的Cao劳辛苦,感动到不知所措,几盘剩菜,一帕方巾,就能让她斤斤计较到要和他翻脸。
这就是他妈,沈静,一个满心感恩报恩,努力将自己的姿态放得一低再低,低到就像一个匍匐在地尽心侍候当家主人的奴仆。
他爸可能就喜欢这样的女人,听话,懂事,唯夫是从。
可他讨厌这样的一个她。
沈静被他这种冰凉的眼神盯得脊背发寒,看他一眼,语气僵硬不自然,“你又怎么了?”
沈轻和她对视一眼,回过神儿,随即垂下眸子,低头喝了口已经凉掉的米粥,说:“没事。”
“算了,今天过年,我就先不骂你了,”沈静收起盒子放在一边,给他夹了个包子,说:“以后别再乱花钱了,你爸给你的零花也要用在正道上,我不是什么豪门贵妇,你也不是什么有钱大少爷,记住你的身份,你哥都知道自己攒钱交学费买电脑,你也别成天琢磨这些花里胡哨没用的,有那心思,就多努力点好好学习,像你哥一样年年拿奖学金,这才是最让我省心的。”
沈轻低头嚼着包子,“嗯”了声。
“你爸说你在图书馆兼职,我也觉得不错,多看点儿书挺好的,”沈静提醒着:“但做模特都是吃青春饭,别老想着光靠这个挣钱,耽误了学习,体验体验攒够学费就行了,也别想着去你爸那儿瞎显摆。”
“嗯。”
看过他妈给他哥发的小视频,他后来也给她偷偷拍过他工作的摄影棚,当时举着手机绕屋子转了好几圈,打光灯背景板鼓风机衣服道具都在那儿摆着,没说话,不知道说些什么,视频底下给他妈发了俩字儿:兼职。
很少主动的给他妈发消息,他妈当时回了个“哦”。
他妈也很少夸他。
“在钱上,你也甭跟你哥飚劲儿,他什么人?你什么人?”沈静端碗喝了口粥,交代着:“你哥奢侈那是人家有本事,又是做家教又是拿奖金的,你要非想送你爸礼物,就偷摸送,也别跟你哥一块儿凑合起热闹,两三百块钱的东西,跟你哥那几千的金玉一块儿拿出来,你爸心里难免不平衡。”
“嗯。”
“还有,你哥都成年了,”沈静吃饱了抽纸擦擦嘴,“成年人都要隐私,你别再像小时候那样光跟着他屁股后面乱跑,不管是你哥还是你,以后要谈了朋友,让别个姑娘瞧见你一个大男的这么黏另一个男的,人家也笑话。”
沈轻不说话。
“还有你这动不动就爱装聋作哑的毛病,也最好给我改改,”沈静没好气儿的起身收拾桌上的一堆外卖盒,拎袋子转身去厨房,“你那鱼,过几天等你哥走的时候再做,你既然闲着没事儿,就打扫打扫屋子,再烧壶热水灌在茶壶里晾着,过会儿你爸他们就要回来了。”
“好。”沈轻抽纸擦擦茶几,然后转身去电视机边拿笤帚,开始扫地。
余光瞄向厨房,发现他妈把他泡在温水里的冻鱼拿纸吸干水,又装起来放回了冰箱,然后喷清新剂,除味,洗手,回房间。
主卧的门咔嚓一关,沈静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沈轻低下了头,继续打扫。
他妈的声音很好听,嗓音清丽,语调柔婉,语气稍微放平和些,整个人都是极其温柔的。
但他妈除了教训他外,不太爱和他说这么多话。从前在那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家里,不需要那么多小心翼翼,沈轻小时候无聊了还数过,他妈一周跟他讲的话,最少的时候只有十句。
“上来扶稳”,“踩好下去”,“去开大门”,“去拿柴烧火”,“去盛饭”,“去洗脚”,“让开”,“去你爸屋自己睡”,“别偷懒”,“作业拿来给我检查检查”。
他妈下达的多数都是命令,他只需要埋头执行,或者逃跑,而不是向她表达他的想法。
九点,沈轻收拾完了屋子,沈静出来了一趟,去浴室洗了澡,换上了睡衣,顺便检查他有没有烧热水。
沈轻把沏好的热茶端给她喝,发现他妈脖子上戴了他给她买的金玉佛像挂坠。
察觉到他的目光,沈静斜眼瞧他一眼,清清嗓,顺势问了句:“好看吗?”
“很漂亮。”沈轻点头肯定道。
空气恬静,沈静低下头,伸出手指摆弄了下挂坠。
她轻咳一声,试图掩下勾起微弧的嘴角。
沈轻偷偷瞄着她眉眼间的浅笑,别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下发红的耳朵,也跟着笑了笑。
沈静没看到他在笑,再抬头仍然是那副严厉凝肃的样子,她端着水杯坐到沙发上,吩咐着身后:“去,给你哥打个电话,问他们怎么还不回家。”
沉浸在幸福欢喜中,反射弧好像就会被拉长,沈轻也迟钝,过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他站在沙发后面,看着他妈瘦小的背影,呆呆地“哦”了声,然后转身,准备回里屋去拿手机。
还没开门,客厅门口就响起了钥匙粗暴拧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