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高瞻拦着,袁祝就拒绝了张目岩女朋友的邀请,说她在岸上给大家看包拿衣服,高瞻也没下水,挨着袁祝在岸上坐着。
如此的所见所闻,着实让长年待在象牙塔里的袁祝真切体会到她不曾感受过得“成年人的世界”:她收到过老苏凌晨时候发过来的邮件,见过博士导师作为孩子妈在小孩儿生病在家没人照顾的时候不得不带着小女儿来办公室办公。她在英国的时候,常常能第一时间回复刘鸣炜在北京时间的半夜发来的微信,还有她爸爸以前也有过为了写材料而连着加班到后半夜才回家的经历……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容易”二字。
高瞻一下就愣了,“是吗?”
袁祝发现了,自打高瞻从洛杉矶回来,事务所上上下下都忙得四脚朝天“五体投地”。虽说建筑师每天加班似乎是个业内常态,但是最近有好几次,几个男设计师为了赶图,忙到连家都不回,夜里就在事务所席地而睡,以至于第二天事务所弥漫着尴尬的脚臭味和人肉味。甚至就连新婚不多久的胡亚仓也放弃了美娇娘和每天中午的爱心便当,在公司铺个毯子凑合一宿,就是为了推进晨光中学图书馆施工方那边进场的日程。
张目岩和女朋友玩儿得很high,只见张目岩脱得只剩裤头儿,露出白白胖胖的身子,然后钻进河里游野泳,她的女朋友则在水浅的地方趟水纳凉,张目岩还怂恿着说水不深,大家都下来凉快凉快。
“那你呢,会游泳吗?”
家乐,到时候杀只羊给高瞻好好补一补。表情暧昧,令袁祝不免厌烦。不过好在伍胡春出去办事儿了所以人不在,不然被这位大佬的眼神上下打量一圈,着实又会让袁祝觉得自己像是电影《风声》里被武田扒光了衣服测量身体的李宁玉。
第60章 60
此时在高铁上,高瞻正抓紧时间写杂志约稿,作文命题围绕刚刚在成都圆满落幕的“竹之韵建筑建材展览会”,从什么角度切入呢?高瞻摘掉眼镜搓了搓脸,揉揉干涩的眼睛。
思考良久,最后高瞻从杜甫草堂的竹子和竹子在中国古典文化中的意向写起,引出现代社会中竹子这种速生植物兼具“快”和“自然”一对看起来有些矛盾的特点,介绍了竹钢、竹木胶合板等用在建筑中的竹材料,提及了十分著名的“长城脚下的竹屋公社”,然后详述了设计比赛中他最喜欢的一个定义为“自然保护区中的竹屋”的作品:种植的毛竹经芦苇叶捆扎形成墙体,围成竹屋的小院子
“嗯。”高瞻点点头,长叹了口气,随手捡了个石子扔到河里,“我本来上面有个哥哥,比我大五岁,上中学的时候我哥放暑假跟同学一起去运河里游泳,当时运河两边不像现在,没有拦着的防护网……”
“怎么不下水?不会游泳?趟趟水也行,水不凉。”不过袁祝的父亲不是海军吗?按理说海军的女儿怎么着也应该会游个蛙泳吧?
袁祝虽然不是杨西盼那样的游泳特长生,但是蛙泳和自由泳还是会一点的,“我爸不许我游野泳,陌生水域状况不清,稍不加小心人就淹死了。我小时候总听我爸讲有人掉海里牺牲的事儿。”
到了地方,李亭亭拉着高瞻、马东阳还有做室内的漂亮姐姐,详细谈起来昨晚提了一嘴的在附近规划一间田园风格深度体验的高端农家乐饭店的宏伟计划。
其实高瞻本人也是加班到越来越晚——在加班这件事情上,高瞻确实是身先士卒的。袁祝着实担心这位年近半百的“高老头”总这么熬着会不一小心熬一个“过劳死”,于是时时刻刻查起了岗,催着高瞻保证睡眠,注意身体。但一心搞钱的高瞻通常只是口头上应着,从公司转战回家,草草洗个澡之后,还会继续加班,累了就喝杯咖啡,饿了就煮个泡面——有多少人和高瞻一样,靠着咖啡熬过一个个白天,又靠着泡面抗住一个个夜晚。
刚刚去李亭亭家玩了两天喘了口气,高瞻马上恢复工作状态,在几个国内建筑设计展会和比赛之间赶场奔波,活像一只上了发条的闹钟,身体力行地弹奏一曲李斯特的著名作品。高瞻其实也没辙,资历比他老、地位比他高的业内大牛找他去捧场,他就算平时再怎么恃才傲物,也总归要看人下菜见人说话。所以,高瞻才从成都出差飞回北京,赶去武清工地点了个卯,就又马不停蹄地坐高铁赶去西安。
没等高瞻说完,袁祝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伸手抚了抚高瞻的脸,以此给他一些安慰。高瞻推了推眼镜,抓住袁祝的手放在心口。
午饭之后,大G出动,大家来到潮白河一条支流附近——袁祝特别想感受一下李亭亭的那辆大G——毕竟一辆大G都可以买下来两套多她们家在呼市的房子了,但又不好意思直说她的小心思,所以还是乖乖坐在Q7的副驾驶上——其实Q7也可以入门级算是豪车了,高配版本也等于她家那套房子了。
虽说这事务所是她袁祝的男朋友的私人事业,但袁祝还是很想问问自己这帮打工人兄弟们,听没听说过一句诗叫“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你们这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难道高瞻还会在你们猝死之后在哪儿给你们修个牌楼立个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