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瞻虽然已经有些醉意,但是听了袁祝这话脑子里激灵一下,饭店的白酒盅大概有七八钱,连着来九杯就是半斤多了。不等高瞻拦她,也不等校长们反应过来,袁祝已经连干了三杯,杯杯滴酒不剩,张校长见这架势也有点懵,但这个当口众目睽睽,所以他也只好喝干一杯。袁祝把酒再满上,张校长刚要拿过酒杯,袁祝伸手一搭,“张老师,茅台是好酒,学生也没什么场合能喝这么贵的酒,我多喝点,您少喝点,给我点机会,张老师您看成不?”
袁祝无非是想给三位校长透一下自己的酒量,并不是真的想和老师们拼酒。见袁祝这么说了,张校长笑着把酒杯放下,嘱咐了几句喝酒不要贪杯,小酒怡情,大酒伤身。
九杯急酒下肚,袁祝感觉自己从嗓子到腚眼都是火辣辣的。高瞻边聊天,边时不时瞄袁祝一眼,生怕她会突然一个大头朝下栽到地上。不过袁祝还算清醒,盛了几碗热汤,三口五口就吸溜进肚。
袁祝这么一番“秀肌rou”效果还是挺显著的,不仅校长们不缠着灌高瞻酒了,而且再两轮酒下来,伶牙俐齿出口成章的林校长说话竟然有些舌头打架,说话得内容也有些飘飘然不知东西和南北。袁祝搜索枯肠,用着肚子里的剩下的一点点墨水和林老师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谈着文学,谈着诗歌,谈着杯子碰撞在一起,谈着梦最后都破碎了。
第31章 31
酒足饭饱,大家吃好喝好,三位校长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外走,张校长握着高瞻的胳膊,小鸟依人般地和高瞻有说有笑。李曦挎着袁祝,喊她多回学校来看看老师,原本她当初还担心过袁祝会不会因为高三那年爸爸突然去世而受到打击一蹶不振,如今看来袁祝比高中时候更出息了,有机会回学校给学生们分享些学习和成长的经验和经历。袁祝没料到李曦会突然提起这事儿,尬笑着含含糊糊应着。
其实这也正是袁祝高中毕业之后不愿意回母校看看的原因。
无论袁祝自己有没有意识到,她下意识地把自己的人生划分成了父亲意外去世之前和之后这两个阶段,一切发生在去世之前的事和她认识的人,都以美好的形式存在她的脑袋里,而在那之后的人和事,倒也不是缺少美好——只是她已经没有机会体验所谓“平行世界”里父亲健在的那种生活了,所以再多的美好也似乎总蒙着一层遗憾的薄纱,也好像清汤火锅里掉进去了辣椒,辣味一下子浸透了整锅汤水,所以最好,清汤和辣锅能泾渭分明,永远井水不犯河水。
把三位校长送上出租车之后,高瞻和袁祝回到饭店结账。因为喝了太多酒,袁祝脑袋沉甸甸的,不想站着,于是她坐在大厅靠窗户的沙发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面上的大理石。想到这一桌饭菜酒水可能比她一个月实习工资还多,袁祝不禁感慨,这可能就是富家一席酒,穷汉半年粮,朱门酒rou臭,路有冻死骨吧。
因为后来袁祝强势接管酒局,所以高瞻拢共只喝了不到二两的白酒,此时虽然已有醉意,但他还不至于失控。不过比起自己,高瞻更担心袁祝,毕竟小姑娘前前后后喝了快有七八两白酒,饶是个酒量极好的男人,也不过如此,更何况一个年轻女孩儿呢。另外,他刚才隐隐约约听见李校长的话,袁祝的父亲在袁祝高三时候突然去世了?他着实没想到袁祝有这样不幸的经历。
看到袁祝摊在沙发上眼睛发直,高瞻走近,弯下腰查看袁祝状态如何。见袁祝十分清醒,两个人便一起出了饭店,高瞻准备叫代驾先把袁祝送回家。没成想出了饭店还没走几步,袁祝见了风之后,胃里的酒劲儿翻了上来。她预感自己要吐,便想着搪塞高瞻几句把他轰走,然后赶紧找个没人的旮旯或者树丛吐一波儿。
可是呕吐是不大受大脑控制的。没等她开口说话轰走高瞻,袁祝就实在忍不住反胃的感觉。预感不妙,袁祝竭尽理智,慌忙之间用围巾捂住嘴,一脚跨进路边没有路灯的绿化带,弯腰扶着树就开始哇哇地吐。因为没吃多少东西,袁祝吐出来的基本都是稀的,而且还泛着浓郁的酒Jing的味道。
哪怕是再冷漠的老板,看见自己手下年轻的女员工为了工作的应酬而喝吐了,也还是会有恻隐之心的,何况高瞻本身并不是一个麻木的人。之前他有过坏心想亲手打破袁祝一向的从容和淡定,看看她慌乱时候的样子,但此时见袁祝吐得一塌糊涂,高瞻心里蓦地像做饭时候被锅中热油溅到了手臂一样刺痛。
袁祝呛得说不出来话,所以哪怕她不想高瞻看到自己如此狼狈不堪,也没法开口赶高瞻走人。高瞻也迈进绿化带,一只手帮袁祝拢着长头发,另一只手轻轻拍打袁祝的后背。
吐了好一阵,以至于呕吐物已经几乎是澄清的稀汤儿了,袁祝胃里恶心的感觉终于散了,她也可算是清空了一肚子的存货。擦了擦眼泪和鼻涕,袁祝从包里翻出薄荷糖吃了两块,仿佛对今晚会喝吐有所准备,然后开口便是向高瞻连连道歉。
高瞻显然不会介怀,他坚持要带袁祝吃点东西填一填肚子,于是到附近沙县小吃,给袁祝要了一碗热乎的汤面。
昏暗的白色灯光下,高瞻坐在袁祝对面,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