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阁顶一白一红两道人影闻声看来,下一瞬,两枚暗器飞至,一枚割裂了他的脖颈,一枚没入他的胸膛。发号施令之人倒下,顷刻间没了呼吸。
两道身影脚踏房檐,几个纵越间便要远去。
焦光远一脚踢裂阁门,冲出来,目眦欲裂,狂吼道:“布阵!”手中宽刀挥动,抗抵了柳三公子的数计杀招。
白红两道身影一顿,似乎是有几句交谈,交换了身间某物。之后兵分两路,一南一北,背道而驰。红影身形鬼魅,走极快,一路潜行,不消片刻,已在茫茫夜色中失去踪迹。而白影横冲几步,竟又是折了回,手中数枚暗器连射,正指在激战中的焦光远。
暗器击中刀背,几闪碰撞白光。
便在这时,狂风席卷而至,天空接连劈落几道电闪,闷雷四起,响彻整座淮扬城。
焦光远扬声大笑:“白茉莉你作恶多端,今日老天爷都瞧不下去,要取你性命!”
“哈哈哈哈,”白衣身影也爽声笑道,“待我取了你的人头,便能平息老天爷之怒。”
焦光远呵斥:“休要再逞口舌之快!”
白茉莉笑完,神色一正,认真地问:“不知阁下是何人?”
“你……?!”
白茉莉悠悠道:“我这剑虽得无名,但不杀无名之辈。”
焦光远怒极,体内真气暴走,一计威波震开与他纠缠的柳家三公子。他脚使一招疾风动地,浮空三连踏,直冲屋檐上的白茉莉杀去。
柳和静一惊,催促道:“茉莉快走,此处有我!”
白茉莉似是未闻,轻巧地跳起,窄剑出鞘,映衬着九天电闪,一道炫目的银光。她的剑是雪银,剑后的一双眸子却隐隐泛起一丝赤红色。口中默念一句,白茉莉动作迅疾,不等焦光远赶至,已欺身向前数丈,一剑犀利地正面劈砍而下,一手中短匕骤现,骤隐,深深埋入他的腰腹。
焦光远动作一僵,白茉莉翻身回旋,一脚又将他原路踹了下去。复而立于屋檐的她,居高临下望着柳和静,笑道:“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先保自己的命要紧。”
柳和静无奈地叹口气,俯身点住了尤在挣扎的焦光远。
而一旁收拾完杂兵的柳家主及柳家诸人,默默观战许久,心满意足地吃够了瓜,此时纷纷上前,故作无事,热情地邀请小茉莉回柳家住几日。
白茉莉眉眼盈笑,正要答话,倏地面色一凝。
地上的焦光远发出嘶哑地“嗬嗬”声,双手捂住伤口,腿脚不住的胡乱蹬动。那原本应流出红血伤口,竟是窸窸窣窣爬出不少赤色甲虫。怪异虫子四方乱散,几息之间,却自行化为灰烟。而焦光远瞳仁猛睁,颤抖一瞬,已没了生气。
血中有毒!
柳和静大惊失色,慌乱中再看向白茉莉。
黑云压城,暴雨欲至,满天满阁的烈风放肆,空荡房檐上,也再无人的踪迹。
少年久寻未有收获,悻悻决定回程。
便在此时,他倏地听闻一句由远及近的呼唤:“茉莉!”那声音急切、焦灼,正是柳家三公子。随行的一干柳家人同样呼喊着,有人喊“白姑娘!”“白茉莉!”但都不比他语调亲昵。
一人说:“白姑娘中了毒,怕走不远,应该就在附近!”
再一人说:“由三月阁至此的几段路,反复找,怎的一点踪迹也无?”
少年沉默地捏紧了衣袖,情况和他从漆苗那处探听来得消息,相差不大。横生的一场闹剧风波,致焦家人在三月阁的辖地身死,白家人中毒失踪,漆大总管焦头烂额,几欲吐血。
锁城第一夜,已然如此漫长煎熬。
柳三公子思忖道:“细细再找,茉莉不喜地下,往高处了找!”
一人提议:“树间可是查看过了?”
众人恍然:“未曾。”
正说着,诸人噤声戒备,不大的一块地方,竟是又赶到一批人马。滂沱夜雨中,视线如黑水,流窜不清。为首一人粗声说:“道不同、不相谋,淮扬焦某人有要事在身,烦请诸位让路!”
柳家人窃声细语:“是焦家。”
“还有脸说什么‘道不同、不相谋’?”
“合该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吧!”
少年听着那血腥杀意,抱住怀中的青竹伞,绕着极远的边缘,闷头跑过。他不觉弓起身子,尽量减弱自己的存在感。因垂头而露出一段肤白的脖颈,簌簌冷雨落下,滑至更深。
他贴近污秽深暗的墙沿,心中思量柳三公子的话,突然只觉后颈一滴温热。
少年步子一停,抬起头,但见那久寻不见之人,正爬伏在树干上。一点一滴的血水顺着她的指尖,先是滴在他的后颈。待他昂起了头,血水滑落,便是滴在了他的眉心。
温温热,透着红。
凄寒夜雨之中,迅速暖热、染红了他的眼眶。
白姑娘虚着眼,意识有些浑沌。她慢吞吞地看清,来人是个体薄腰细的少年郎后,意味不明地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