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言拿着听筒,对方还在滔滔不绝地讲话。
乔言并无打断,默默听,默默看着墙上的时钟。她的愤恨随着那滴滴哒哒的秒针一同行进,声音越来越响。
“我一年到头也不予你打电话,予你拜个年总可以吧。”
“毕竟我和她还是姐妹呢,我也是你女儿,我为什么就要让呢?”
“妈,我跟你讲,这件事情你不能一再退让,你越是这样你在那个家就越没有地位。”
“这样下去,你会受欺负的。每次我看你忍气吞声的样子我都难受。”
“实在不行,你就来找我和我爸。我们养你,我和我爸都说好了,不管到什么时候,家里的大门都是为你敞开的。”
“还有,我和阿森今年下半年结婚,这么大事,你总得出面吧?”
两个称呼“妈”“阿森”足够让乔言心如刀绞。她多像个笑话,谈个男朋友被人撬走,贤惠的妈妈忽然冒出来一个私生女,最可笑的是,撬走她男朋友的就是这位一口一个姐姐叫她的妹妹。
“不出面的确有点说不过去。”乔言忽然发声。
对方静了一会儿,轻轻叫了一声,“姐?──姐,过年好。”
“别叫我姐,你姓陈,我姓乔。我们也不是亲戚,别搞错了。”
“姐──”
乔言再听不得这个字。电话几乎是摔下去的,纵使她已经尽量克制情绪了。
再没办法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了,不要再自欺欺人了罢。
乔言转过身,脸上挂着诡异的笑。
因为她的母亲,她心如刀绞,因为她的母亲,她怀揣着无法解开的疑惑。到底是什么,让这个贤良淑德的女人背着丈夫给别人生孩子,又到底是什么,让那个有些大男子主义的绝世好男人一忍再忍。
她不懂,她完全不能懂。她的眼睛里全是怨,全是愤。
母亲的姿态已经不能再低,可越是这样她越是生气。她本想再忍忍,忍过去就算了。但她失败了。她被情绪Cao控起来。
“妈,你觉得这样合适么?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爸的感受,你知道他们说什么吗?他们的家门随时为你敞开,他们予你养老,你是不是就等着这天呢,是不是早就想把我和我爸踹了?”
乔言的声音愈发升高,眼泪不断往下淌。
“乔言,你别说了。”如同以往,关键时刻,父亲一定来当和事佬。
乔言忍无可忍,矛头飙向父亲,“我为什么不说?做错事的人不是你,不是我,是她!爸,你为什么要委曲求全,你为什么要这样?我可以养你,我养你!全世界都不要你,我也会要你!”
“我说你别说了!”乔爸爸提高音量,脸色很是难看。
满世界的炮竹声裹挟着全中国的幸福,但是偏偏遗漏了这个支离破碎的三口之家,乔言一句话也不说了,拎了外套就走。
前来找人的时简差点撞了鼻子,只见乔言冲出家门,外套都没来得及穿。
乔言一口气跑到公园,时简一直跟着她,等她站下来,时简把她掉在地上的外套捂在她肩上。
“别着凉!”
乔言颤抖着肩膀,眼泪直流。
“乔言。”
劝女人,时简没什么经验,但此时此刻,他只想把她抱进怀里。于是,他便这样做了。把她摁在怀里,让她痛快地哭。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在他肩上趴了五秒钟,乔言就起来了。她哭得很克制,只是眼睛鼻子红了,表情还是冷冷的。
“对不起。”她深感抱歉。
“大过年的,有什么事不能等一等,回家就这么几天,好好过个年,别惹一肚子气,犯不上。”
“我也不想。”乔言转过身,慢慢朝着河边走去。
小河已经冻了一层厚厚的冰,用来当溜冰场了。
乔言裹着不太厚实的外套,看着无忧无虑的孩子们欢快地在冰面上跑来跑去。小时候她也是这样的。世界是水晶做的,干干净净,棱角分明。可她的幸福堡垒就那么毫无预警地破了。
时简把自己的外套也脱给她穿,“什么事,可以和我说说么?”
“你不是都知道了?”
时简看着冰面,没回答。
他是知道的。准确地说,他们家的事,这里的老邻居没人不知道。只是大家都努力维护着表面的和平,没人自讨没趣去说这些。
“一个男人不值得,男人多的是。”时简从兜里抽出一支烟,大冷天的,他好像一点也不冷,一支烟就足够取暖了。
“可妈就一个。──我唯一的妈差点跪下来求我,让我放了那个男人,因为我那个可怜的妹妹要自-杀。没了那个男人,她活不了。我也想给她们跪下,可我知道,我跪下没用。”
“听人说,她长得很像我,我们俩简直就像双胞胎。”
眼泪从她脸颊划过,时简没有纸巾,直接用手帮她抹了。
“乔言,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