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得连累你被人指点。”
“我还怕这个。”
“看来你都听说了。”
时简一愣,一时没接上话。
乔言一脸无所谓,“街坊邻居无人不知,也没什么奇怪的。”
三年不见,单元门已经换了新的,乔言没有钥匙,幸好遇到时简,否则按门铃,表身份,还得在外面挨一会儿冻。
他们两家都住二楼,对门。时简妈妈早就开门等人了。巧了,乔言妈妈不知为何也开着大门,和时简妈妈一个姿势,倒像是专门在等她。不会,她谁也没告诉。
时简妈妈第一个冲下楼梯,狠狠抱住儿子,“哎呦我的儿子啊,快让我看看,妈都想死你了。”
“我也想你了,我爸呢?”
“屋里做菜呢。──怎么你们俩一起回来的?”
“楼下碰上的。”
一边喧闹,一边安静。母女俩视线相接的一刻,都露出了得体的笑容。
许是这边太安静了,时简回头瞧了一眼,乔言已经进了家门。
室内光线稍暗,乔言还是看见了妈妈眼角的细纹,一笑,更甚。
接过她的行李箱时,母女俩的手短暂地接触。
“手这么凉,冷么?”
“还好。”
爸爸从厨房露出脑袋,以为是家里来客人,没想到看见了女儿。又惊又喜,眼睛红了。乔言顿时也红了眼眶,低着脑袋推了一把行李箱,“我予你们带了东西。”
“她妈快给孩子倒点热水喝,我得加俩菜。──哎呀,家里没大料了,我去买。还有料酒,陈醋怎么都没了………”好像这些调料都赶上这一天罢工似的,乔言爸爸被年追地很勤快,套上外套,高高兴兴出门去了。
这一头,母女俩坐在沙发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场面有点尴尬。窗台上那一排花果然开得茂盛,好像从来没有悲伤枯萎的样子。
“来,吃苹果。”妈妈从果盘里挑了一个最大的苹果。
乔言一点也不想吃,但还是咬了一大口。
“今年过年不回老家了?”这个消息,乔言早就知道的,但此时无话可说,随便谈谈。
“不了,你二姨他们家人太多了,怕闹着你姥姥姥爷,咱们年后再去。”
“也好。”
“你和对门那个时简──”
“──楼下碰上的。”
“哦。”
妈妈搓着手心,想是在小心翼翼酝酿下一个话题。
在乔言的记忆里,那双手总是干燥的,充满了老茧,跟她漂亮的脸蛋很不匹配。三年来,那双手又粗了些。
被她盯着,那双手微微曲起手指。
乔言放下苹果,打开行李箱,一件一件把化妆品摆出来。
“这些是予你的,从香港带回来的。”
“去香港了?”
“嗯,出差。顺便予你带了东西。”
妈妈看着女儿的背影,笑得想哭。
乔言也未敢回头,她怕看见那双含泪的眼睛,她怕气氛不小心就破坏掉了。她收起一切可能不小心伸出去的刺,回避着那个谁也不愿意去触碰的话题。就像它从来都没有存在过,蔓延过,伤害过他们这个曾经圆满的三口之家。
大年三十那天,炮竹声不绝于耳,乔言一个人在厨房忙活,拒绝二老的热情帮助。不让帮忙,二老就蹲在门口围观,顺便闲聊。
听说对门的时家今年也是一家三口,老人相继不在了,过年显得冷清多了。乔言爸爸提议,要不两家在一起过,也热闹点。乔言表示同意。人多,你一句我一句,说的都是好话,就没时间去想那些不高兴的。
过不多久,时简妈妈来了,说儿子做饭呢,还告诉乔言少做几个菜,人少吃不完的。
乔言应了一声,菜单一个也没减。
两位母亲在沙发上坐着闲聊,话题无非围绕两个孩子。
“孩子大了,咱们可以歇歇了。”
乔言妈妈看着厨房,女儿正在掂大勺,“以前在家啥也不会。”
“哎,你姑娘有对象没?”
“不清楚,也没说。”
“那你也不问问。”
“我是这么想的。”时简妈妈清清嗓子,低声说:“我们家时简是单身,我问了,要是你姑娘愿意,他们俩………”
时简妈妈一副“你懂得”的表情。
乔言妈妈说:“这得看他们自己了。”
乔言妈妈对时简这个孩子是挺满意的,但儿女婚事大人没法插手,她是最明白这个道理的。何况他们之间,她好像也没这个立场多说太多话。
正说到这,时简围着围裙进来了,“阿姨,跟你家借跟葱。”
乔言妈妈指着厨房,“让乔言予你拿。”
乔言正在忙,没留意有人溜进来。
时简忽然出声,吓她一跳。
“借跟葱。──怎么,吓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