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沉默的裴风疾忽然高声道:“钱唯负责太庙修缮之事日久,贪污蛀蠹、偷工减料,乃钱唯之过;撤散工匠、灭火未及,乃钱唯之过;乱石堵路,水车难行,乃钱唯之过!”
白歆心中一喜,终于有人能体察圣意,将事情绕了回来。
立即就有钱氏的依附者跳出来为钱唯说话,与反对方吵成一团。
白歆越听越不耐烦,唯恐他们吵着吵着又渐渐转移掉焦点,于是猛地拍案怒喊:“裴卿说的对,都是那贼子的过错!致使皇宗受辱,将钱唯千刀万剐,都不足以泄朕心头之恨!”
白歆断然伸手一指:“廷尉速去钱唯府,将人缉拿归案!”
裴风疾极力压下忍不住往上翘的嘴角,没想到竟然赌对了,看来王爷真是将皇帝的心思摸透了。如此一来,女儿的婚事就要成了啊。
白歆摆出闭目塞听、圣心已决的模样,挥手下朝。他回到乾昇宫,芳庭急忙为他换下朝服,他忍不住大笑起来。
“陛下何事如此欢喜?”
“母后不是死活不让动钱斐吗,那朕就拿钱唯开刀。沉银一事未有实据,那么此次大火,钱唯是绝对逃不掉了,哈哈哈……”
芳庭也跟着欢喜的笑起来,钱氏一完,太后也跟着伤筋动骨了罢?
白歆换上常服,一把揽住芳庭,伸出一指点在芳庭鼻尖,说:“这都是你的功劳啊,让他们鹬蚌相争,咱们渔翁得利呢。”
芳庭若有所思,问:“您这次就这么放过海歌王吗?”
“没关系,”白歆自信的笑笑,“就让白歌多蹦跶几天罢。”
“早上有一事……”芳庭吞吞吐吐、犹豫不说。
“你我之间,有何不好直言的?”白歆搭在芳庭腰上的手臂使力,“快说!”
“早上,太后娘娘来了一趟,然后……将玉玺拿走了。”
“什么!”白歆脸色一变。
“您不要冲动啊!”芳庭极力扯住怒火滔天的白歆。
“朕要去拿回朕的东西!”
“您拿不回来的。”
“朕带人去!”
“陛下!”芳庭猛地跪下,抱住白歆的双腿,“有那个人在,您甚至都见不着太后的面儿!”
“你是说,”白歆顿时泄气,“那个人出关了……”
“你闭关一年,错过了好些事。”
安泰宫的花园里,钱太后和一个男子相对而坐。男子脸上戴着铁质面具,一身黑袍,浑身隐隐散发着冷冽的气息。
钱太后举杯饮了一口茶,悠然道:“还好有羿阳在,倒是打理得很妥当。”
也藏提壶为太后添茶,沉声说:“不过一年,出关一看,仿佛世界变了个样貌。”
钱太后呵呵笑起来:“斗转星移,世事瞬变啊。”
“玉玺之事,皇上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也藏轻叹了口气,“今时不同往日,皇上更在意颜面了。”
“颜面重要,还是性命重要?”钱太后闭了闭眼睛,痛心疾首,“我早该让你杀了那小阉畜,没想到皇帝竟被蛊惑至此!”
“皇上的想法其实也没有错,有哪个帝王喜欢被束缚手脚呢?”
“你也觉着我是过度干政?”
“钱氏必须保住,这点我也同意。但是,除此之外,或许可以向皇上退让些。”
“皇帝要打仗,要花钱,但是国库空虚,他就要拿钱氏开刀,”钱太后苦笑一下,“哪有人没钱还替你办事呢?钱氏如此,天下人莫不如是。”
也藏沉默了,他自出关后,也听说了仅仅是加税的传言就已经惹起民怨。
钱太后叹了口气:“如果当初成功除掉齐帝,或许就没有后面的这些事了。”
也藏垂头道:“是微臣失职。”
“你闭关之前,谁也不会料到齐国会突然兴兵。这事细细追究起来,或许我当年就错了。”
也藏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狠戾:“绝对不会放过那个丫头片子。”
钱太后摆摆手:“算了罢,她记得自己的身世,背负着叛国罪过而活,反而是最残酷、最折磨的惩罚。”
也藏面具下的眉头皱起:“那……就这样放手?我刚听羿阳报告,应天那边损失惨重。”
“细作暴露了身份,便死不足惜。”钱太后淡漠的说着,饮了口茶。
也藏承认,她说的在理。他说:“那就不再往那边派人了。皇宫这边,需要除掉那个内侍吗?”
“现在已经和皇帝闹翻了,杀了那个杂碎,岂不是逼着我母子二人彻底决裂?”
“我担心,皇上心里,已经……”
“不会的,我总是他的母亲,他心里清楚,我总是不会害他的。”
“不过,”钱太后顿了顿又道,“你将来要效忠于他,还是不要闹太僵,对你对他都好。”
“最近钱家的事让我心灰意懒,或许过了这一阵,我就真的什么也不管了,”钱太后叹了口气,语气甚是伤感,“但愿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