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刻。
剑阁弟子长明剑任飞光,叫师父金牛道主遣下山寻找崔嵬师兄,现已抵达湘江之北的鄂州。
他昨早从蜀州出发,离开蜀道后乘船到了滔州的南桂城,结果给不知为何没离开南桂城的少司命明贬暗讽一顿,说他们剑阁的情报更新真“快”。
当时的任飞光这才知道,崔嵬师兄三日夜里,就已经跟着东皇太一离开了。
原来现在还有羽族……这个不提,南桂城又没有剑阁弟子行走,你三岛十洲不说,我们怎么会知道崔嵬师兄已离开这件事?!
任飞光忍不住腹诽。
剑客很少离开蜀州,不像巫祝会在城镇乡村设立巫庙,也不像稷下学宫在各地建立书院。蜀州之外的些许武馆主人,在剑阁可能连记名弟子都算不上,不能算作剑阁的势力。
他们不关心外面,消息来得慢了一步,又怎样?
话虽如此,任飞光也知道,少司命看出他的目的是带崔嵬师兄回剑阁,语气中才会夹杂怒意。
但崔嵬师兄是剑客不是巫祝啊,待在剑阁肯定会舒服一点吧?
任飞光毫无根据却很自信地揣测,向少司命打听崔嵬师兄可能的去向。
“……我怎么知道!”李瑟瑟表情很难看。
“瑟瑟出生后一直和舅舅争夺娘亲的关注呢,”她身边的绿孔雀说,“这次知道舅舅醒了,扭扭捏捏过来见面,结果舅舅反而跑了,她好伤心的。”
“蠢孔雀闭嘴!”李瑟瑟暴怒。
少司命和照顾她的祥瑞鸟儿,展开再一次争吵,任飞光插不进话,只能自觉退出去。
当时,找不到崔嵬师兄,他满心雀跃地去了南桂城的巫庙。
就像瞻仰剑主的剑痕那样,昨日的任飞光,对着刚清理完的巫庙、打碎搬出来的邪神神像、和嫌弃他碍事的众巫祝,好好感悟了一番崔嵬师兄心剑留下的余韵。
也就是剑意。
无回剑,这名头虽然没听过几次,但能得到众道主认同,自有一番气势啊。
作为剑客,比长明剑什么的,更好听?
崔嵬师兄在剑阁内部没什么名气,毕竟他已经三十年没有回剑阁了。
任飞光作为金牛道主的亲传,也是下山的时候,才了解到剑阁和三岛十洲这番关于姓名的争论。
怎么说呢?
现在便是剑阁弟子,说起李氏的天眼,也是称公子朝霜。
感觉完全输了,这可不行。
当时任飞光就决定,等见到无回剑,一定要大大方方堂堂正正喊崔嵬师兄。
他如此下定决心,离开南桂城的巫庙,尚不知往哪边走,就看到已接管了整个南桂城的巫祝们,动作突然没之前那么有条不紊。
这些巫祝根本不搭理他,任飞光也不上去讨人嫌。只站远了,听她们议论纷纷。
花了点时间,剑客终于听到“天星城”这个关键。
明白了。
任飞光当即坐船,顺流而下到天星城。
尚未到天星城,他就在船上看到了奇异沿江蔓延的粉白春景。
荆楚之地,本就喜种桃李,花朵之间粉蝶飞舞,秋末苍白的阳光,也变得多彩起来。
为任飞光撑船的老船夫,从未见过这般奇景,也不顾是在船上,往chaoshi的木板上一跪,就开始向东皇太一祈求丰收。
文士不拜九歌,剑客也不拜。任飞光矗立船尾,比起飘舞的花瓣,更多注意到了春景下隐藏的东西。
“此地人心正在大变啊。”
心剑感应无数生灭的信念,他感慨道,将银钱交给老船夫,在天星城的码头上下了船。
这里竟然和南桂城一样戒严了,并且,也和南桂城一样,在码头上城门前巡逻的,不是本城的士兵,而是来自三岛十洲的巫祝。
任飞光脚步迟疑了一下。
难道崔嵬师兄也在天星城做了什么?
这搞事的效率未免太高?按师父的话说,崔嵬师兄明明是个身体羸弱的病人啊。
带着这微妙的即视感,任飞光还是走入了天星城。
城中百姓间,迷惘又悲伤如shi气蔓延,让这可算得上大荒中部大城的天星城,比南桂城还萧条些。
但就算如此,也有看热闹的闲汉在围观。
一个一个高高在上的老爷,都给巫祝从宅院里抓了出来,这种事就算是在战乱近二十年的大荒上,依然不多见。
这些老爷,大多和城里的云麓书院,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或是管事的亲戚,或是哪位好学生的兄弟。
天星城在这二十年内易主过多回,闯进城兵汉满大街杀人这种事,也发生过一两次。
但这些老爷借书院的庇佑,从未在兵祸中受什么损害不说,每次天星城易主后,他们手上的铺子、庄子,还会比以往多几分。
这样的人突然给抓了出来,哪个闲汉不拍手称快。
任飞光和闲汉站在一起,看了会儿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