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看到光的人,总是更容易被黑暗所吸引。
我总是在逃避,在闪躲,在自欺欺人。
自那之后,我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感冒好好坏坏,身上的伤也新新旧旧。杜周再没有同我说过一句多的话,我也越来越习惯不开口了,本来我也不是一个话多的人。
六月的七号的时候杜周送我去参加高考了。我原本以为我与高考无缘了。
猜不透他想做什么,但是我去了。
最后一门英语考完的时候,我从教室里出来就直接被巡考的老师带到了走廊尽头的办公室。
关上门, 桌子背后坐的是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当初来夜总会找我的时候也是这般正义凛然的模样。
不过说出来的话就卑劣多了。
他让我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是什么身份?
一个脱光了躺在床上任人宰割的鸭子?
想来进了别墅这么久一丁点儿消息都没有传出来,他们也是该着急了。
但我只能在心里冷笑,我从来没有异想天开觉得真的能帮他们做什么,就像我一开爬上杜周的床的时候,也没有想着能活着离开一样。
但还是有些虚妄的念想,比如在看到那张照片之后——孤儿院里一个格格不入的少年在一旁冷眼旁观站在一旁看着众人。
照片老旧残破被随意压在书桌之下,藏的并不严谨,或许也根本就没想过要藏,毕竟他从一开始就叫破了我的名字。
我只是有些奇怪,当初告诉我要永远像白昼一样活着的人,和如今把我圈禁在无尽黑暗里的人,竟然都来自同一个人。
我其实挺不能接受这种所谓命运安排的巧合,但一想到是我,也就释然了,反正这一生兜兜转转十几年,我也从没如意过,如今这般,不过常态而已。
当光和泥淖纠结在一起分不清的时候,唯有耽溺其中才是救赎。
从教室出来到办公室不过五分钟,杜周的人就找过来了,说是接家里的小少爷回家。
我那么久没来上学,学校这边也没有过多的询问,猜想无论是政府这边还是杜周那边都找好了足够的理由。
学校以为我又被新的家庭领养了,而且还是一户不错的有钱人家。从笑眼上能看得出来,他们是真的在替我高兴,也是真的期盼我能在这次考高中为校争得一丝荣光。
但很遗憾,怕是要让他们失望了。
最后一门考试我交了白卷。
既已山河破碎,万物凋敝,往后余生,是光鲜,是灰败,其实都没有意义了。
回到别墅,餐桌上已经放好了几碟炒好的菜,香味寻着热气弥漫开来,铺满整着屋子。
杜周围着围裙站在流理台前拿着汤勺,似乎在试味。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福至心灵就想到了之前的那碗粥——他穿上围裙站在厨房里做饭的样子,比脱光了在床上做爱的时候可爱多了。
我就这么站在远处看他,直到他把煲好的汤端上桌子。
“小昼,去洗手吃饭。”他说的很自然,自然到我以为这一个多月来我们之间并没有发生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自然到我以为我真的只是一个刚刚高考结束被领回家的学生。
我怔怔地看着他,许久才问出一句:“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
他缓了片刻,才像是突然明白我说的什么,之后答了一个干净利落的字: “是。”
是我痴心妄想,他留下我也许只是对自己年少时一件失而复得的玩具的一时迷恋,也许只是一时兴起想要养一个温顺乖巧的宠物,等到玩够了,厌了倦了的那天,早晚还是要丢进垃圾桶的。
我抬头冲他笑了笑,轻声说:“好,吃饭。”
我没有资格忿懑,没有资格不平,也没有资格说不。
我生来这个世界就是被抛弃选择的,无论中途被谁打捞起过都不会改变最初的那个事实,也不要希冀什么自己想要的生活。
自由,早在命运的牢笼罩下的那一刻就飞烟灭了。
那个人说的没有错——我不应该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应该还像以前一样做好一只鸭子、一个囚徒、一件玩具的本分。
是夜,我被杜周缓缓压在床上,不是之前我被他施以暴力凌虐过我的那间卧室了,那房间被他锁了起来。人嘛,都是多面的,伪装惯了人模狗样的绅士做派,偶尔突破防线释放了最本心的自己,过后又觉得难堪,自然也就想藏起来以示不见,这件事大概没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我呢,本来就是一个没名没姓窝在臭水沟里的臭虫蛇鼠,如果不是孤儿院突然被查破,也许也会跟四月他们一样流窜在各个地下场所,或是偷抢欺诈,或是嗑药卖身,前者虽无缘与之,后者可谓轻车熟路。
我伸出舌尖轻轻勾了一下他的鼻尖,闭上眼睛靠着彼此之间温热的气息去感受,去寻找,毫不费力就捕获到了他的唇角。
不想知道为什么,但是我感觉他今天会想跟我接吻,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