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又知道他当初真脱身脱得干干净净了?
他和楚御衡之间,先不辞而别的是他,而他更以火遁的方式离开,楚御衡断然忍受不了自己这般放肆妄为。
停驻门前的短短几息时间里,容暮就想好楚御衡若真的捉住了他,会如何施手折磨。
Yin暗的牢狱,带血的沉重铜鞭,火辣辣的刺骨盐水,他或许皆会在闻栗的手底下,一一再受过……
容暮松懒沙哑地兀自笑了一声,压住几乎要溢出透亮双眸的自嘲,素白冬袍转身翻腾之际,一席黑色身影骤然落入眼中。
江南的暖阳侵染了府邸前的一切事物,却也柔和不了不远处这人刚硬的Yin鹜面骨,此刻本该在灏京皇宫的男人就在他不远处,还捎带来了灏京寒冬腊月之际才会肆虐的霜雪。
冰冷且熟稔,同样的,也让容暮心悸。
真是好笑。
他似乎真的怎么也逃脱不出了。
第53章 捉人回去
一路上,?楚御衡幻想过无数种见到容暮时该有的场景。
他或许会紧紧抱着容暮,丝毫不分开;他或许又会斥责容暮何故要死遁于火海,让他伤心难过了快整整一年。
但他和容暮之前先做错的始终是他,?再见容暮,他还有何脸面去责备着容暮。
近乡情怯。
等他的车马逼近容暮所在的郡县时,?他平静了的心开始砰砰直跳;而当他看活生生的容暮出了府门,送沈书墨离开时,?望着十步以外的容暮,?楚御衡瞬间便将这人火遁的不告而别遗忘了个干净。
无数次出现于他幻想中的面容,?如今真真切切地呈现在楚御衡面前,楚御衡每往前走一步,?脚下的步伐就愈发轻松,?之前还宛若灌了铁水一般的腿骨松快无比。
像大难以后,小磕小绊的伤痕都不算打紧,?杂乱的思绪都可被见到所思者的欣喜雀跃之情所压制。
当下楚御衡也是如此。
前不久还被剧烈扰乱的心湖荡起层层涟漪,原本还留有缝隙的空挡胸腔瞬间被堵住,其间只鸣响着一句话——
容暮活着便好。
可楚御衡尚且不知,当他距离容暮仅一臂距离时,?他素来线条深刻流畅的面骨上拢着Yin云,而那双黝黑的鹰眼已变赤红。
凶狠的眼神和无法抗拒的姿态跃然于容暮面前。
好似容暮就像中了陷阱的猎物,?下一瞬楚御衡就会活生生地把容暮生吞活剥。
容暮骤然屏息,靠着一股气撑着身骨,其腰背依旧挺直。
其看向比他还高上大半个头的楚御衡,面色如常地伏礼:“草民参见陛下。”
可楚御衡一言不发,来时便紧攥着的拳头这下更加用力。
容暮冲他行礼,说话声音是真的,平淡清冷的男声萦绕在楚御衡耳边,?有如天籁。
同时微风拂过,白衣男子身上浅淡的药材香也在刚刚消散的声音里飘荡而来。
微微发苦,却让楚御衡瞬间平静。
松了松手骨,楚御衡移开死死打量着容暮的视线,声音低哑得不像话:“起吧。”
君臣再见,没有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
回到府邸厅堂的二人,就像原先还在灏京一般,隔着二人的距离落座,容暮面色淡泊,而楚御衡不苟言笑。
但二人周身的氛围却焦灼熬人。
楚御衡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容暮,伸手接过容暮递来的茶水,大掌的虎口刚好紧紧卡着杯口一圈。
楚御衡的心弦还紧紧绷着,不多言,也不敢多言。
就怕一出声就会惊醒,然后发现这不过是一场漫长无比的梦。
他这般急匆匆处理了灏京的事物后,就跟着沈书墨的足迹来到郡县,本是碰运气,但现在他真见到容暮,还同容暮一起喝茶……
看男人沉默不语,容暮不自意舔了舔唇角。
他不知楚御衡现在心中惊涛骇浪翻滚不断,容暮如今却万分的平静,在楚御衡还没找到他时,他尚且心有焦虑,焦心着若楚御衡寻到他,会如何处置他;可真看楚御衡出现在他面前,容暮翻滚的心绪蓦然平静了下来。
他赤条条一个人,还有何害怕的。
心里一声笑,容暮压下唇腔里的半口茶水,这才抬眼——
“草民有罪。”
“你近来过得可好?”
两道男声同时而出,引得容暮和楚御衡俱为一震。
容暮攥着手中的竹纹杯盏,指腹搭在雕琢的竹叶上细细摩梭:“过得好极了。”
听眼前人说在江南日子过得极好,楚御衡低垂着眉,以至眉骨高高聚起,宛若两峰。
离开灏京,离开他身边的容暮会这么快活吗……
这也难怪,容暮决心离开灏京时,可还想着自己是要杀他的。
楚御衡再看现在,容暮的确比去年过得还光耀些,之前苍白的两颊此刻多添了些许红意,整个人落拓干净,也光彩熠然。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