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一夜未归、行踪成谜,邓举人夫妇一大早便带着东西赶来谢府。
徐雨姝从昏迷中醒来,从织锦口中得知了一概事宜,伏在床上哭了许久。织锦担心她出事,忙去院子里叫丫鬟去平宁堂请示张夫人,是否要请徐家嫂嫂入府。
结果织锦就出去了这么一会功夫,徐雨姝便撞了柱子。
谢府堪称一片大乱。
张夫人身边的织锦前来递话时,季蓁蓁正窝在谢赢川怀里,就着少年的手,一口又一口地吃着一盅雪燕炖。
事情就是如此,夫人让我来请少爷和少夫人过去
听着织锦的言语,绕是季蓁蓁惯来对张夫人行事之风已有所预料,但也险些被这惊世骇俗的做法气得笑出声。
实在是抱歉,季蓁蓁嘴角几乎是噙着一丝冷笑开口,蓁蓁身子不适,就不过去凑热闹了。一切事宜夫人做主便是。只不过
季蓁蓁从未在谢家展露过脾气,在谢府众人眼中还当她是个被娇宠长大的娇娇小姐,织锦第一次见季蓁蓁说话如此弯酸揶揄,那双常含着笑意的杏眸此刻却冰冷得好似冬日凝冰的深潭。
织锦被她那眼神一扫,几乎惊起一身鸡皮疙瘩,可再定睛一看,那美貌少女又恢复了往日的柔弱娇软,仿佛刚才那冷厉的眼神从未出现过。
无以规矩,不成方圆。我相信,夫人执掌一府中馈,陟罚臧否,自是心中有数,无需蓁蓁多言。织锦姑娘,对吧?
织锦闻言强行扯出一抹笑容,附和道:少夫人所言极是
从始至终,少年连眼神都未曾施舍给她一个。
织锦迈出灵犀堂的大门,步行出好远,才如梦初醒般发现自己出的冷汗已然把贴身衣物都浸shi了。擦了擦额角的汗水,织锦回头看了一眼那半掩的门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大家族出身的姑娘,果然不是好相与的。
织锦一走,季蓁蓁便有些烦躁地推开谢赢川,自己趴在枕头上,不想说话。
少年抬手欲揉她肩膀,季蓁蓁秀眉一蹙,抬手就给他打开了。
栖碧等人见状,十分识相地退了出去。
不待那珠帘仍在摇晃,谢赢川直接揽着季蓁蓁的肩膀,将其翻了个面,正对着自己。少女的肩膀瘦削嶙峋,掌下皮rou包裹细骨,仿佛稍稍用力就能将着锁骨捏碎。
这两日的突发事况,将季蓁蓁这两年好不容易养起来的丁点丰腴给折腾下去了,一张本就小巧的巴掌脸又瘦了几分,也就少女脸颊上那几分婴儿肥撑着,没有显露出倾颓、萧索之相。
蓁蓁谢赢川打量着少女的神色,放软了语调低哄:别因着旁人闹得自己心中不悦,生闷气对身子不好
昨日他特地问了那中年医女,有心疾的病人平日里的禁忌,其中有一点就是尽量保持平和心态,少生闷气,避免郁结于心,反映到躯体上,造成病痛。
哼。季蓁蓁冷哼一声,任由少年又把自己圈在了怀里,我生什么闷气?我没有生闷气。话是这么说着,花瓣似的红唇却高高翘起,明显是不高兴的模样。
这些时日的朝夕相处,谢赢川也摸到了一点季蓁蓁的性子,她不高兴的时候,你不能和她讲道理,得顺着毛摸摸,多摸几下,她很快就气顺了。爱使小性子,但是并不难哄,因此少年觉得她这性格还挺可爱的就像小猫咪似的。
是是是,你没有生闷气。少年揽着她的肩,扬着手掌在少女背上轻拍顺气,我们蓁蓁最是豁达大方,怎么会生闷气呢?
你真讨厌!谢赢川揽得紧,季蓁蓁反手去推他的手,没推动,听着少年的话,扁扁嘴说道。
少年胸腔一阵震荡,发出几声轻笑。他怀中少女又哼了几句。两人静静相拥。
顷刻,季蓁蓁情绪平复些了,才悠悠开口:明堂,真不是我气性小,一定要给张夫人难堪。虽然我没做过当家主母,但我替母亲管过家,于此道并非浑无经验。所以,尽管我是小辈,我还是想说,张夫人这家,当得着实太差!
谢赢川摸了摸鼻子,嗯了一声。若是栖碧在场一定会事后偷偷告诉季蓁蓁,姑爷不仅和你想法一样,而且他还当着张夫人的面说了!
头顶传来的声音有些敷衍,季蓁蓁抬起眼皮瞪了少年一眼,随后继续说道:有道是男主外,女主内,当家夫人执掌的不仅仅是后院琐事,还要端得起一府的颜面。这些时日我观夫人行事章法紊乱,而且缺乏主见,事事倚仗徐小姐,这样的主母,掌家毫不稳妥,恐怕也并不服众。是以府上人浮于事、总生乱象,究根结底,就是主母这一环便出了岔子,一环错、环环错
谢赢川听着季蓁蓁的话不由得长叹一口气。张夫人这家管得浑浑噩噩的,他和父亲都心知肚明,但他是继子,又常年在外,不好插手长辈之事,而父亲与张夫人惯不交心,自然也懒得和她一介妇人谈论此事。因此,府上便一直这么糊弄了过去。
我如何不知?只是张夫人毕竟是我谢家的主母,又生养了子鱼和阿驹,父亲总得给她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