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永春道,“侯爷,请你放心,这箭虽然是你射的,人却不是你一个人杀的。”
郭嘉树还处于震惊之中。他突然明白了,今夜为什么要演《蕉下梦》,看来一切都是冲着他来的。这戏是给他看的。
何荩城疑惑道,“怎么?你说了一大堆,跟侯爷还没关系?”
“侯爷下令杀人,可在此之前将军已然中毒。侯爷能做的只是在伤口上撒盐而已。最后一击是裴公子你来完成的。”柴永春又看向在一边默默无言的裴俭。
裴俭道,“愿闻其详。”
柴永春拍拍手道,“检验大人。”
不一会儿,在一边的检验吏道,“将军的真正死因是由于毒素渗入血管,导致心脏骤然瘫痪。”
“什么毒?”
“彼岸花。剂量极重,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了这么重的药量。”
柴永春道,“我可听说这彼岸花只有三生阁才有啊。楚三生现在在牢里,药就只能掌握在楚三生得力下属洛神裴俭的手中。刚才是你先和何将军敬酒,药效一发,加上箭伤,两者共同造成了何将军的死亡。裴俭,我这样说,你服不服呢?”
来凤儿自从知道行云就是裴俭,一心维护他,想找到这其中的破绽。可这一切都太合情合理了。人证,物证,一切都指向裴俭。她平日和柴永春接触不多,知道这人十分聪明,定是有备而来的,他也没有必要故意陷害裴俭。
这时人群中有人小声吐槽,“观众不是傻瓜,就算裴俭无罪,是被人陷害,也绝不是清白之人。郭嘉树更是。”
“苍蝇不钉无缝的蛋。听说郭嘉树曾强取豪夺,造成了一名女子的死亡。这十几年来,也没见他干点人事,风流韵事倒是不少。这样的人,活该有人针对。”
李安通听他们这样说郭嘉树,不知怎么的,心里又难受得很,是是非非,其实她心中最是明白了,可外在的毁誉又不知不觉地牵引着她的心。“你有什么想法?”她问赵启秀。
赵启秀道,“事情真相往往很简单,而这一切都太复杂了,曲曲折折,像是有人故意设计安排的。”
李安通困惑道,“你是说这一切是假的?”
“我是说,这世上没有完美的人,而这点不完美,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夸张渲染,众口纷纭,众口铄金,真的会变成了假的,假的也会变成了真的。如你我。”
“你我怎样?”
赵启秀不答。世人捕风捉影,或因一个眼神,或因一次拥抱,就随意夸张曲解他和天遇的关系。他和她什么关系,从来不需要别人来分说。爱情,不是靠想象出来的,需要时间和Jing力来证明。
那边,来凤儿对裴俭道,“行云,你反驳啊!”
柴永春道,“他是无话可说。来姑娘,我也想问你。你在何将军身边又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不防说出来就是。”
来凤儿半晌无言,何胤钦想对她动手动脚,她曾经巧妙地避开了他。可这些事也跟裴俭有关吗?
“你不想说,是觉得这些事对裴公子没有好处,这样说吧,你留在何将军身边,差点受他侮辱,我想这一点也是裴公子记恨的一点原因呢。否则何以刚才他不愿意跟你离开呢。”
来凤儿道,“不,不是这样的。行云不会杀人的。她很善良,很善良的。”她说着说着就想流泪,想起当初两人就是因为马儿结缘。很多人喜爱马儿,却觉得马儿又臭又倔,可行云十分有耐心,对马儿很好。
她对裴俭道,“行云,你有什么苦衷就说出来吧。我一定会帮你。拜托你说出来。”
裴俭叹了一口气,“你快回去吧。以后也不要再来这种地方。人是我杀的。”他从怀中摸出剩余的毒药,“柴先生说得完全没错。”
如果裴俭死也不松口,哪怕一切罪证都指向裴俭,那裴俭还有回旋的余地。语言本身就具有十足的暧昧性,有十分丰富的涵义和指向,而众人看事情的目光又各有不同,受多方面的影响。
何荩城道,“既是如此,来人,把人押入大牢。”人是裴俭和郭嘉树一起杀的。可是他并没有足够的权力问责郭嘉树,只是道,
“侯爷,关于小侄的事情,本将军自会和皇上言明,请皇上明察秋毫,还小侄一个清白!”
郭嘉树听完,呆立当地,突然纵声狂笑,转过头死死地盯着李荁真,一字一句道,
“你变了,是不是?”
他猛地一手捏住李荁真纤细的脖子,“告诉我,你没有变。”
杀人的帽子一扣,轻则削爵,重则抄家,无论如何,郭家总算是自此败落了。这一切都是拜她的证词所赐。她是助攻,还是主谋?真相是什么根本不重要。
哪怕他说自己是清白的,可是其他人不信。
只要其他人不信,那他就是罪人、恶人。
堂堂一个贵胄重臣,怎么能扣上一个疑似杀人的帽子?名声一旦败坏,就如烂到不行的臭水沟,想要再清澈是不可能的。偏偏还是在这样的大庭广众之下,给他喂了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