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随心中一跳,自觉失言,连忙闭嘴。
沈周却被挑起兴趣,不依不饶起来。他本就坐得近,索性又往里挤了挤,用胳膊肘轻碰对方,逗道:“顾随,没想到你对我这么了解!来来来,快和我说说你还知道些我的什么?”
顾随被他折腾得有点食不知味,因为心虚,后半程一直提心吊胆。
他唯恐露出马脚,让沈周再看出什么端倪,只一心一意吃面,用筷子去数碗里飘着的葱花,大有不全捞出来不罢休的架势。
追溯起来,顾随对沈周的悸动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可能在他也没能意识到的时候,那种子已悄悄播下,静静发芽。
少年人的感情,来时不可思议,萌发也轻而易举,只要一瞬间、一刹那、一抬首、一回眸,在意的人自会怦然心动,心痒的人立时心猿意马。
顾随的心动也是这么简单,可能只是喜欢对方悦耳的嗓音,修长的双手,敏捷的思维,认真的态度,偶尔的玩笑,或者仅仅是那天阳光正好,恰巧落在他鼻梁上投下一片好看的斑驳。
随后就是止不住的连锁反应和野火烧不尽的胡思乱想,伴随着青春期旺盛的好奇心、想象力、荷尔蒙,共同织就一张细密的网,兜起少年人不知所起的情,和被岁月炼化、一往而深的爱。
虽来得莫名其妙,力量却不可小觑,如涨chao的水,势不可挡,如旷野的风,猛烈迅疾。
作者有话说:
感觉自己越写越长。
不过,我好喜欢写吃的和这些琐碎的日常,一不小心就改得很长。
第九章 第二颗糖
【周老师。】
那天的午饭,吃了半个多小时,主要是顾随吃得慢。沈周吃饭和青春期大多数男生一样,大口、迅速,有时狼吞虎咽。
顾随却不是,他饭量不小,一碗面能吃得干干净净,但是吃饭速度慢,因为吃得认真。
和练字、画画、看书、记笔记一样,只要是投入的事,顾随总会变得很认真。
沈周喝了一口汤,观察对面人慢条斯理又有条不紊的进食动作。
真的认真,目光低垂,望着碗里食物,牛rou送入口中嚼了很多次,像是要将每一根纤维都斩断碾碎分解品尝。
他吃饭的面部表情也很丰富,东西好吃还是不好吃一目了然,任何情绪都天真地表现在脸上。
沈周估计这家面条挺和他的胃口,尤其面汤。面碗刚端上来时,顾随并未挑面,而是舀了一勺汤,轻啜一口,迅速又喝了两勺。
现在这碗汤几乎见底,喝汤的人眉目舒展,面色微红,颊边浮起薄汗。
碗底还飘着浅浅一层,带着星点儿油花、葱花,他正将碗沿倾斜,用勺子去挖仅剩的汁水儿。
有这么好喝吗?沈周狐疑道,也拿起勺子舀了一口,咽下之前还含在嘴里细品了品。
就那么回事,不咸,但也不鲜,就是常见的清汤,混了猪油、酱油、辣油和葱花。
“这么好喝吗?”沈周问。
“嗯,什么?”顾随衔着勺子,含糊地说。
“汤……”沈周朝那大碗示意了下。
“还行……”顾随将最后一口喝尽,“都吃完,不浪费。”
少倾,他又解释了句:“今天风大,吹了一中午有点冷,喝些热汤暖和一点。”
沈周这才打量起他的衣着,穿的是有点少。现在已是十一月,目力所及范围,树木都已光秃,一地落叶,黄的、棕的,枯枝残叶半新不旧混在一起,像是廉价的拼接地毯。一脚上去,沙沙作响,伴着枯木被踩断的噼啵声。
这两日秋风瑟瑟,一楼大厅又正对风口,坐上半小时一小时不动弹是令人遍体生寒。
沈周已穿上秋衣秋裤,外罩一件厚校服,还戴着围巾。
反观顾随,就那竹竿似的细腿,裤子十有八九是单的,应该是脖子冷,上衣领口拉到最上面,袖管下的小截手腕,骨瘦清癯,没有几两rou,肌肤被冻得有些红,指甲的血色似是褪尽,露出些许青白。
沈周拧拧眉,无端生出些老父亲似的担忧,感觉这人跟个小孩子似的,这么大了还不懂得照顾自己。
“既然冷,不知道多穿件衣服?”
“不冷……”顾随下意识的嘴硬,脖子却缩了缩。
“还说不冷?不冷中午你喝那么多味Jing干嘛?不冷你缩什么脖子?不冷你把拉链拉那么高做什么?脸都要埋进去了!”像是按捺不住,沈周讲话的语气也急躁起来。
顾随感到须臾无奈,沈周连珠炮似的「训斥」令他一时有些招架不住,被冷风吹得停摆的大脑也跟不上对方的语速。
他哑口无言了好一会,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咂摸出别样的味道——沈周怎么跟我妈一样唠叨?
他这是在关心我?要知道他平常可没这么多话,今天的沈周有点稀奇。
“你穿秋裤了吗?秋衣呢?肯定都没穿?毛衣总穿了吧,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