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树上趴了很多知了,一直在叫唤。
温灿之的身体愈发不好了。吹了风就伤寒,捂在被子里也会伤热,半夜里胡闹过头会头疼,吃了甜腻的东西会恶心。宅子里日日弥漫着草药味,你掐算着和他定下的婚期,心里却实在高兴不起来。
这日,你实在受不了室内蒸笼的热气,随便拎着本书在院子里透气。天上厚厚的一层云彩遮盖了太阳,你却仍觉得烦闷不已,久久静不下心来。送信的邮差过来的时候,你正把书合上扔开,坐在树影下叹气。邮差招呼了两下,你才想起来管家出去镇子了,顺手从他手里接过信件。
你随手翻了翻,居然有一封写给你的。你的母亲生硬地写,若是她病死了也不愿意回来,不如趁早在报上和盛家断绝关系吧。你茫然地想了半晌,也不记得母亲是什么时候生了病。你回忆了好半天,和母亲的关系早在你考进大学的时候缓和了,平日里和她每月通信,就算是告知她 你决定成婚的时候,也没见她如此生气过,更没提起过这事。
也许是什么时候寄信回来你没有注意到?想到这里,你立刻追出门去,邮差还未走远。他说:“这个地方最近一个月寄了很多封信件,我都转交给贵府管家了?您没有收到吗?”
你确信道:“我这个月未曾收到过信。”
他说:“那奇了怪了,我还替您寄过回信呢?”
你如坠冰窟。
你几乎是颤抖地摸进管家的房间,翻出了被他藏在抽屉里的信件和日记,管家甚至拿着。你和温灿之的通信,来模仿你的字迹。你不敢拿走证据,害怕被发现,只好自己给母亲写了封长信,跌跌撞撞地跑去镇子上寄出,并且拜托邮差下次收到回信的时候亲手交给自己。刚出了邮局,你就碰到了管家,你满头大汗,心狂跳个不停,管家担心地问:“盛少爷这是怎么了?这么气喘吁吁的。”
你狠狠掐了自己一下,故作镇静道:“刚刚收到了我大学里朋友寄来的信,说是家里有人害了病。他家里穷,我给他寄些钱,怕赶不及送信的关了门。”
管家笑道:“您真是个善人。”
你勉强跟他客气,心里却在止不住地辱骂,善人,你们在心里怕不是把我当个傻子吧!
你再不敢和他多说什么,生怕被看出破绽,回了宅子也只一个人在房里坐着,只勉强按时去吃饭,下人问起,你都以应付学业的理由搪塞过去。幸好温灿之近日又卧床了,不然 你都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面对他。你心里仍是打鼓,毕竟管家抽屉里收着的信件全身你和温灿之的甜言蜜语,谁知道怎么到他手里去的。若是温灿之……不敢想,只觉得这诺大的宅子里每一个可信任的人。
然而纸怎么包得住火,大家大院里的下人哪个不是能轻易看人心事的人Jing。邮差偷偷给你递回信的时候,正被管家抓了个正着。
他恭敬地说:“盛少爷,这个宅子里什么事不过我手,我们家在镇子里往来这么多年,您怎么可能瞒得住我呢?”
“您看,”他以不容推拒的力量掰过你的手,薄薄两页纸便落入他手里,“您母亲都答应了。”
你颤抖着看,双腿几乎撑不住自己。那信上只写了两个字:“罢了。”
“以后进我们温家不好吗?反正您和我们‘小姐’也两情相悦,”他嗤笑了一声,“您和小姐结了亲,一定能扭转命势,兴旺家族。”
你低吼出来:“那我呢?我母亲呢?难道要我母亲临死前都见不到我这个不孝的儿子吗?”
“您家里还有个弟弟,您和家里人关系也不怎么样,对吧?”管家慢慢地说,“对了,我们小姐可什么都不知道。”
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你不再被允许出门了。温灿之每日清醒不了几时,只欢喜地看你,你张口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安慰他好好休息。温灿之的身体好转的时候,距离原定的婚期不远了。温夫人和管家替你伪造好了所有信息,周围的人都知道你盛家的 少爷要入赘进温家了。温家是大户人家,婚宴准备得沸沸扬扬,全镇的人都在谈论你们的婚事。你仍然不知道怎么面对温灿之,好在温夫人用结婚前双方几日内都不要见面的理由阻止了他来见你,你才有了喘息的机会。
管家每日把饭菜都给你端进门 ,有时候温夫人也被搀扶着来和你说几句,她照例温温柔柔的,你看她弱不禁风的样子,实在说不出什么狠话,只问她:“为什么啊。”
她便说:“我和你母亲情同手足。如今我们两家结了亲,她想必也是高兴的。”
你说:“我母亲也生病了。”
她笑笑:“我们正好能在路上搭个伴儿。只要你和晚儿好好的,我们当母亲的就心满意足了。”
哈,搭伴儿。
她的声音好刺耳。你不想再和她说下去了,无声地示意她出去。
你最终还是找到了逃出去的机会,就在婚宴前一天半夜。也许是因为你一直表现顺从的原因,管家就留了一个丫鬟看你。你趁着她给你准备衣服的时候把他敲昏了,从窗户翻下去,摔到地上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