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曦赶紧接过帽子,脸颊微红,不敢仔细瞧人,磕磕巴巴道:“不好意思......谢谢你。”
男生个头比她略高,穿着毫不出奇的白衣黑裤校服,在一群学生中,和他的外貌和名字不一样,他只要躲进去了,就很难被发现。也难怪董曦根本就没发现她身边围观的身影里,有一个从未离开过。
董曦有发觉对方似乎一直在看她,她回了一个腼腆的笑,小心地抬眸看对方,陷入的第一个念头,竟是:这个孩子是男生还是女生?
如若不是听见他开口,观察到了他喉结处突出的鼓囊囊一大块,她肯定会失礼地向对方确认的。
这孩子皮肤白皙过度,但不病态泛白,两家还透着活力的血气,有点瘦却不削瘦,眉眼轻缓柔和,唇形Jing致,唇色红艳轻佻。
他一双漆黑水润的眸子看着她,光泽和她最熟悉的活泼可爱的儿童一般,嘴角上扬的幅度分外惹人喜爱。
她手中的冰淇淋盒子上的水珠凝聚,化成一颗打在她穿着高跟鞋露出的脚背上。
指尖在手中把持的事物上用了力,她努力用笑容回复着对方的笑意,却听男生说:“老师,不记得我了吗?”
语气竟是让人生怜的委屈。
董曦疑惑地看向他,这个样子的人,印象中似乎是有的,但是可爱的男孩子,画室里面有很多呀。
他扯了扯有些卷起的衣角,董曦的视线向下,发现一个不太醒目的淡淡脚印,从他的上衣下方蔓延到了胯骨那一块的裤子上。
结合上他左手的伤口,董曦忽然想到了什么。
“你......你是相逸?”
被她称为相逸的少年重重点头,“是呢!太高兴了,老师过了两年多了还记得我的样子,我多少还是有变化的。”
“两年多了吗?”董曦心中嘀咕,说来惭愧,她根本不是从他的外表看出来的,她是从他身上那些人为施暴的痕迹上看出来的。
她皱起眉毛并不好看,相逸则是看见什么都很新鲜似的,眉眼温和地看着她,让她更为着急,又怕话说得不好伤了孩子,支吾半天才道:“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一定要跟我说,当初能帮你的,现在我还能帮。”
他有片刻动摇,看起来就像是被她戳破处境的窘迫,可他下一秒就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谢谢老师。”
他低下头,思索了一下,指着董曦那一幅画,“老师,你这副画画得真好。从你开始上色的时候我就在了,你画的真好。老师你肯定也累了,赶紧把冰淇淋吃了吧。”
这番话听在她耳朵里,都是小可怜相逸的可爱可怜之处,她动容地看着他,手里的东西往他怀里塞。
相逸的胳膊贴在董曦的指尖,她许久不曾碰触人,手撒得格外快,像是多放一会儿手指都熟了。
男孩子收了笑容,看她的模样,有不明所以的失望,亦有好奇地探究。
秋高气爽的天,头顶无端冒烟,董曦双手掐着帽子,觉得自己很丢人,但不忘了告诉这个孩子,“你也很辛苦。全都给你吃。”
☆、软饭更好吃
印象中,第一次遇见相逸,那是一个雨天。
男生个子矮小,背脊挺得直直的,混着泥水的短发蹭过她的肩膀,孩子的反应比她还大些,弯下腰,满脸的泥水顺着笔尖滴在画室门口的地毯上,手中拿着的那一张上周停课让他们在家练习的画作已被泥水泡烂,在他手中和他一样肮脏狼狈。
到底是怎样的面目,是完全记不清了的,她唯独记得男孩压抑着哭腔对她说了很多个对不起。
她原就不是他的老师,不同的教室,是不同的天地。
相逸的教室在对面,他埋着头,污水滑进眼睛很难睁开,晕头转向才走错地方,差点撞到站在门口的董曦。
她的衣襟只是沾上一点点泥污,孩子却像是做了天大的错事,道歉的派头比那些真正罪孽深重的人虔诚太多。
他的负责老师闻讯将他带走,又在让家长接走后,站在走廊上小声讨论他:“又被欺负得这么惨,太可怜了。我听说学校也管不了,这孩子这种情况,迟早会出事的吧。老板不在,等他回来,我再问问他,这孩子的学费能不能退回去。”
她让人帮忙查了一下,这名叫做相逸的孩子是画室临近学校——宁大附中初一的孩子。画室坐落在市中心,方圆五公里内大大小小的学校很多。宁大附中是数一数二的好学校,旁边则是排名倒数的六中,成绩不出色就算了,里面还有很多其他学校劝退招收进来的学生。
欺负相逸的,就是六中的学生,他们只要遇见他,扔书包、撕作业、烧课本等等事情只算九牛一毛,就怕他们一群人推搡辱骂,动起拳头,用起凶器......
相逸的班主任说,早前是真的发生过这种事情的,那学生是塞钱进来的,用钢筋往孩子头骨上砸,还好没砸到,事情闹得很大,那学生不愿道歉,记了重大处分,就转到肯收他的六中去了。
相逸的事情很特殊,他家里犯过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