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肘撑在桌面上,沈芳宁看着一桌的三荤两素一汤可耻地肚子咕咕作响。
兀的出现这么一声, 在二人之间格外地清晰。沈芳宁只听见傅正则轻微地一声闷笑,他抽了一双新的筷子和碗递给沈芳宁。
她羞赧地红了脸。
他问道:“母亲那儿没吃饱?”一边十分正经地说,傅正则一边舀了两勺鸡枞菌汤。
这汤鲜美得很, 沈芳宁闻着弥漫在鼻息见的香气,似乎有什么横冲直撞的东西在她心里游荡。
她接过汤,抿了一口。
没什么佐料的味道,反而鸡枞菌本身的味道发挥到了极致。比起傅老夫人院里的白菜豆腐,这种程度显然沈芳宁更容易接受。
她一面陪着傅正则用膳,一面说着今天的事情,“回事处的高妈妈连府里的牡丹花瓶放在哪儿的都不知道,前前后后跑了好几趟……”
说得便是内院里的一位管事妈妈,姓高,如今管傅家的库房。傅老夫人让沈芳宁来库房,整些好东西放在清菡堂里。
她将这些家常的事情说着,傅正则也耐心地在一旁听。沈芳宁说到后来,还颇为不好意思地说:“这都是些小事……”
“无妨,日子总是点点滴滴积累起来的。若是底下的人不得力,也不能纵容她们。一个二个若是都这样,就不成规矩了。”傅正则沉声说道。
沈芳宁嗯了一声。
她见那高妈妈面熟,忽而想起那不就是早上她去回事处时路过景宁院里看见的婆子吗?凡事都有联系的,心里捋顺了,自然一通百通。
若说她是冯氏,有这么一个人来,轻而易举地想分走一杯羹。她也不见得乐意答应。心里有了一根刺,自然就不爽快了起来。
如今只是冯氏让人替她给沈芳宁下绊子,让她分身乏术,手段堪称温和。她的本意估计是想让沈芳宁知难而退。可沈芳宁退不得,往大了说傅正则是名正言顺的傅家嫡子,她定是要做傅家的主母的;往小了说,傅老夫人也不见得让大房一家独大,她Cao办这些事就可见一斑。
从前是傅正则没有了娶亲,才有冯氏掌傅家的中馈的事情。可现在有了沈芳宁,傅老夫人哪怕存了私心,可在明面上她自然也是稍稍偏向沈芳宁的。
所以趁着于相宜来的这个时机傅老夫人自然让她慢慢插手起傅家的事务起来。哪怕她对让于相宜住清菡堂这件事颇有微词,不过沈芳宁也递了台阶,也就不那么让人脸色不快了。
至于冯氏,沈芳宁从不敢小瞧了她。她比沈家的大夫人沉得住气,做事也有分寸,更显然心思也活络得多。毕竟是掌了傅家中馈那么多年的人,有一两个亲信在,最自然不过了。
但像高妈妈这样的婆子,小打小闹可行。说着忠心耿耿,但要到了事情的关键,危及她的利益,便有待考量了。
用过晚膳后,沈芳宁去耳房沐浴。她换上了一件胭脂色的主腰,外面罩了一件竹叶纹的丁香色长身褙子。长长的青丝垂至腰间,在烛火下显得乌黑发亮。
玲珑在她的头上抹了香膏,一股桂花味弥漫在空气里。
她拂过纱幔,看向罗汉床上小憩的傅正则。她坐在案几的另一边,手肘支在上面,目光描绘着他的唇形、脸庞。
她从未这么细致地打量过傅正则。
他的眼睫很长,眉毛也很浓。
好像心里的那个人又有了更深的描绘,显得更活了。
她见到眼皮子动了动,连忙撤了回去,一本正经地拿着罗汉床榻边的书看着。
傅正则最近的事情多,刚刚在等沈芳宁时,便眼皮打架撑不住了。但他的睡眠本身就浅,沈芳宁再细心也不可能不发出任何声音。
更何况,眼皮子上有些气息在挠痒痒似的。
他睁开眼睛,比往日温柔儒雅的样子多了一丝朦胧之美。
沈芳宁这么想道。
他的眼里布了红血丝,在眼白处,看着让人心疼。
但这个想法,在傅正则冒出下一句话时,就立刻烟消云散。
只听见傅正则说道:“芳宁,书拿倒了。”他的语气颇为无奈。
沈芳宁猛地一惊,她连忙低下头去看手中的书。
她面色如常地将这本书调了一个头。只是红晕逐渐浮现在脸颊上。她抿了抿唇,不说话。
傅正则颇为玩味地打量着她,他的目光像看不见的潭渊,但黑亮的瞳仁里印着沈芳宁的样貌。
沈芳宁被他盯着尤为不自在,像做错了事的孩子。她盈盈地眼眸睇视着傅正则,“本来心思也不在书上。”
傅正则眸光微动,“那在哪儿?”
他的声音有时在沈芳宁的耳朵里像是寻了一个住处一般。清冷沉雅,好比乌木、檀香,墨砚。
沈芳宁闻言,道:“自然是在子润身上。”
她的眼尾泛起笑意,眸色欣然。
第48章 准备 又不是第一次上朝,哪有你想得那……
傅正则闻言倾身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