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冷菜上来,她便按下心底的疑惑。
用过午膳后,众人移步到荟芳馆里,领头的班主身材瘦削,皮肤黝黑。
他一撩袍子,蹲身将戏码子奉上。
威远侯夫人先点了一出《紫钗记》,接着卢夫人在她耳边低语,又加上了一出《南柯记》。其他几位夫人又点了两出时下流行的戏。戏码子掠过一圈后,又回到了班主手里。
班主领过丫鬟给的赏钱,恭恭敬敬地弯着腰告退。
夫人们都看着戏,年轻的姑娘们却是一个个都坐不住的。她们一张张或明媚或烂漫的脸蛋,在阳光的晖映下,举着团扇的宛若鹅脂细腻的手,无不显示着她们的姣好的容貌。
今日来得姑娘也不多,但少说也有五个指头的数量。沈芳宁在里面年龄最长,差了足足两三岁——这在这群朱门绣户的姑娘的眼里,便有了隔阂起来。
沈蓉锦同卢二姑娘卢嘉鱼交好。卢嘉鱼今日穿着一件嫣红的对襟妆花短袄,下系一条浅蓝璎珞纹绫裙。她的容貌略逊沈蓉锦一筹,可也是一位水灵灵的娇姑娘。
她这样的人被卢三夫人保护得极好,没多少弯弯肠子,沈芳宁从她的话便可窥一斑。
“……我六哥哥从小到大带着我玩得可好了,他会得东西也很多……只是……”卢嘉鱼随之叹了一口气,沈蓉锦本饶有兴趣,可冷不防被这么一打岔。
她按耐住神色,说道:“我哥哥在国子监读书,你六哥哥说不定与我哥哥是同窗哩。”
卢嘉鱼支着脖子,她踌躇一下,说道:“家里请了西席的,不过我六哥哥志不在此。”
“那在哪儿?”沈蓉锦听后,脸色微硬,于是语气颇扬。但随即她察觉到自己失礼后,又立马抿着唇,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卢嘉鱼却缄口不言。
沈芳宁欹在一旁美人靠上,她半阖着眼,团扇的面盖在她的脸蛋上。她听了一耳朵,似乎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
取下遮住视线的团扇,沈芳宁悠然地看着沈蓉锦微变的神色。这种神情,放在沈蓉锦身上,沈芳宁也不免颇有幸灾乐祸的心思。
而沈蓉锦听后便一直兴致缺缺。
“沈三姑娘,我们夫人请您过去。”
从游廊走来一位穿着葱绿上衫的丫鬟,她梳着双螺髻,头上有一个攒成的杏色宝结。她向沈芳宁纳了一个福,恭谨地说。
沈蓉锦注意到这里的动静,她佯笑说:“姐姐和世子夫人的关系可真好,也难怪……”
她没说完,但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沈芳宁只觉得古怪得很——她和江明芝不过短短地一程,哪里有什么推心置腹的关系。
她不动声色地说道:“是哪位夫人?”
那丫鬟听后,却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
身后的琉璃说:“咱们姑娘是你们侯夫人请来的客人,若是连吩咐你说话的是哪位夫人你也说不清楚,那怕是不得不去问一问侯夫人了。”
丫鬟听了,神色平静。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白色的纸条,上面用隶书写了几个字。
沈芳宁拿来一看,沉yin片刻。
“带我去吧。”
第18章 见面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一路上沈芳宁抓着琉璃的手,她沉默地走在了这条长长的游廊里。
这里的游廊蜿蜒,半卷的竹帘遮挡住明媚的春光。也同样寂静无声,似乎荟芳馆的热闹与这里天然隔出一道屏障。
沈芳宁目视前方,便看见弯折的游廊在临近月洞门处藏着一抹深蓝色的片影。
她的眼神随之暗了暗,只能随着那丫鬟一步一步地靠近。她想搭话,可是丫鬟一路上低着头,宛若刀枪不进的城墙。
琉璃有些担忧地看着沈芳宁,她知道当年的事情对沈芳宁多有打击,更是将沈芳宁陷入低谷。
而如今又有什么脸面来让姑娘去见她?
琉璃不知道那张纸条上写了什么,才让姑娘脸色煞变。可她只知道,当年威远侯的老夫人做主退婚,她家姑娘名声尽毁。如今日子才好过了那么一丁点,有了些额外的盼头,一个二个却如同豺狼虎豹,个个都盼不得她家姑娘顺心如意。
沈芳宁安抚地对琉璃笑了笑,她其实心里也没底。
要说她与徐晏青——旁人都说她们是小时候长大的情分,其实也不尽然。
她打九岁起就随沈三爷外派出京,也就偶有小半年是在京城里度过的。而男女七岁不同席,恰恰是有了切实的记忆后,她与徐晏青的交情反而不深。
跟前的丫鬟欠身道:“世子爷,沈姑娘来了。”
“去看着人,别让人过来。”
丫鬟闻言,于是在游廊的出口处拦着。离得这里有些远,自然也不怕听见主人家的隐秘。
这里有一株乔木,她缦立在凉影下,和徐晏青隔了一些距离。
徐晏青闻言转过身来,他换下了那身苋红的衣裳,穿起从前的深蓝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