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灯火阑珊,白日里的热闹逐渐消隐了下去,偌大的府邸中只偶尔有提着灯盏的丫鬟打着哈欠巡夜走过。
紧闭着的屋门被“咯吱——”一声直接拉开,屋内亮如白昼,开门的瞬间,屋内的光亮倾泄到了黑暗之中。
戚景瑶从亮口出来,她逆着光,倒叫人看不清的模样。
挑着走马灯的小丫鬟没料到戚景瑶会突然开门,她呆呆愣愣了好一会儿,终于支吾着想起来,忙俯身行礼:“奴婢给王妃请安,不知王妃有何吩咐?”
这小丫鬟脸生得厉害,想必是这宸王府中本有的丫鬟。戚景瑶不动声色,只略抬了下颌,慵懒而又随意道:“我不太听得动静,你们不用在我处巡夜,只让我安静着就好。”
丫鬟没想到是这样的吩咐,这本就是嬷嬷派给她的任务,这一下不让她做了,她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但又不敢违了王妃的吩咐,拧着眉头犹豫着想要应承。
戚景瑶也不为难她,只接着道:“你也不用太过拘谨,我只是不喜声音罢了,你直接下去歇息吧,晚上尽量别出门,少弄出动静就好。”
丫鬟如蒙大赦,立马告退溜回房中,转身就把门扣得死死的。
戚景瑶倚着房门,凉凉看着丫鬟那一溜烟的小跑。她只要不动表情,看上去便颇为冷淡疏离,天生一副高冷面孔,颇有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直到那关门的声音完完全全消失在夜空中,连带着余音也隐退得无影无踪,入耳在听不到其他声响后,戚景瑶才挑了眉毛四下看看,轻手轻脚跨出了屋门。
王府后院颇大,各色的花花草草生得繁密茂盛,只是在这偌大的庭院中,生长着的树苗都矮得可怜,明显就是栽种不久的。只庭院西北角有一颗粗壮高大的老槐树,但那老槐树的底部都有明显的被斧头劈砍过的痕迹。
那刀痕很深,虽然随着岁月流逝,渐渐愈合了些许,但也已经成了这老槐树难以掩饰难以抚平的狰狞伤疤。戚景瑶的手轻轻抚上,只觉异常的坑洼粗粝,也幸得这老槐树生命力旺盛,竟然顽强存活了下来,至今还焕发着生机。
只是不知在之前,它是如何挣扎着苟延残喘下来的。
四下再无旁人,这后面还要一圈花圃,花圃的绿丛中偶尔可见几朵白色的兰花,戚景瑶绕过这花圃,走到那后墙边上,两指一屈,轻轻扣上了墙壁。
不出几息的功夫,那不算太高的围墙上就出现了一张雪白的面容,如墨的乌发微微凌乱,覆在他白皙的面颊上。
京迟也算是身手矫健,轻轻跃了进来,但戚景瑶还是忍不住提起了心。
四下虽然无人,但为防万一,戚景瑶还是带着他匆匆进了房间,屋内依旧灯火通明,戚景瑶沏了一壶暖茶给他,轻声叱问道:“不是让你从下面进来吗?怎么还是爬墙?”
宸王府的后墙处有一个不甚明显的小洞,被浓密的草木遮了个严实,戚景瑶看见了大为满意,便想着可以让京迟从此处进来。却不想京迟压根不听她的安排,执拗地从墙上翻了进来。
戚景瑶也是顾虑少年那不甚方便的腿脚,她有些不明白,既然有更合适的矮洞那何必要担上风险从墙上翻进。
京迟沉默了一瞬,对戚景瑶有些幽怨道:“姐姐,那是狗洞。”
戚景瑶恨铁不成钢:“狗洞怎么了?人就不能用吗?我们难道不应该灵活变通吗?”
所幸京迟也不打算逆了戚景瑶,他点头应和,乖巧道:“姐姐说得是,但其实姐姐不用担心我,这多翻几次墙也算活络了筋骨,对我的腿脚有好处。”
戚景瑶将信将疑,只看着少年诚恳的模样姑且信了下来,这次轮到她幽怨道:“话说你给我的那个药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一点用都没有?”
听见戚景瑶提起这一茬,少年的面容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间,他扯扯嘴角:“本来可能也是有用的。”
“没用!”戚景瑶斩钉截铁道,“我才试过我能不知道吗?人家就像没事人一般。”
“一点都没晕过去吗?”
“晕倒是晕过去了……”戚景瑶很是无奈,哭笑不得道,“但就晕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这……也太不尽兴了吧。”
少年努力微笑道:“那可能是这药的药效不稳吧,是京迟耽误姐姐大事了。”
戚景瑶抚着额头懊恼,这确实是耽误了她的大事。想她好不容易有了贼心有了贼胆,只差一步就能做成贼事,却不想偏偏就输在了这最后一步。
戚阿影的面纱都已经被她挑起了一大半,她的手腕却倏地被戚景瑶握住,再一回神的功夫,原先晕睡得好好的戚阿影竟然直接翻身坐了起来。
那帷帽已然垮下,随着戚阿影起身的动作,眼看着那最后一点轻纱都要从她的面颊上滑落下来,结果却先一步被戚阿影牢牢稳住,戚阿影微微捋了一下,帷帽就又端端正正回去了,面容又被重新遮了个严实。
弄好后,戚阿影向后微侧了身子,饶是她什么也没说,戚景瑶还是能感觉到一道冷冷的、带着审视意味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