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正要欣然应下,却听皇后犹豫道:“下月十五?是否仓促了些。”
娶亲是件大事,更遑论这还是皇子娶亲,这一个来月的时间实在太短了些。听见孙贵妃说出下月十五成亲时,底下的人都懵了半圈,还是皇后反应快阻止了皇上直接下旨。
孙贵妃轻笑一声:“臣妾自然是做好了万全准备的。”
孙贵妃一双眸子尤为灵动,她笑着拉沈泽白行到了戚景瑶身边,对皇上道:“泽白与戚家小姐匹配,臣妾也满意,左右他俩都有婚约,臣妾早就准备着大婚用品,只要皇上下旨,别说下月十五,就算明日就成婚,也保证样样周全,面面俱到。”
“绝不会让戚家小姐受了委屈。”
戚阿影端坐着一动不动,但面纱下却悄然抬起眸子,唇角似勾非勾,带着几分讥诮的笑意。
他仗着别人窥不见自己的面容神情,眸子从眼前这些人身上淡淡扫过,最后落到了戚景瑶的身上。
孙贵妃就站在戚景瑶的身前,长袖善舞,一派玲珑声色,而戚景瑶似羞似腼,低着头并不言语。
戚阿影眸光下移,只见戚景瑶藏在桌下的握拳的手不知何时松了开,隐隐约约从宽袖中露出三根白皙圆润的指头。
戚阿影挑眉,只见那三根指头倏地屈下去一根,再然后又是一根。
皇上对孙贵妃的话大为满意,他当即便说:“如此甚好!”
“传朕旨意,皇二子沈泽白,毓秀于心,堪为楷模,着册封为郡王,赐号‘端’,并于下月十五——”
“报!——”
孙贵妃心下得意,皇子成亲之时册封为王是规矩,但大多都没个封号,只以位次相称。看来皇上对泽白果真倚重喜爱,竟然直接赐下了“端”这个封号。
然而未等皇上说完,一个穿着官宦衣服的人急急忙忙跑了进来。
戚阿影悄悄乜了一眼,戚景瑶正好收回了所有的指头,两手又握成了拳。
皇上被扰了兴致,有些不满:“你有何事?”
来人战战兢兢,说话时都不住颤抖着:“报皇上!京城上空有异象发生!”
那人口齿不清,哆哆嗦嗦终于将事情阐述了个大概,皇上皱着眉头,突然一甩袖袍,直接从首位上站起了身,阔步走向了殿外。
事发突然,宫殿内的人被吓得噤声,见皇上出去又忍不住窃窃私语,连忙爬起身来跟在皇上的身后。
戚景瑶倒数完毕,长长吁了一口气,她也去拉戚阿影的袖子,冲戚阿影眨了眨眼,两人跟着人群混出了殿外。
之前没怎么注意到殿外,此时一出来,众人才发觉殿外的大地竟然如覆了一层血色红纱一般。
而就在天空上,一团血色的云烟正缭缭扩散着,那血烟在黯淡的天空中缠绵轻拢,发出渗人的红光。
“这、这好像是在京城东方……”
有人咋舌辨别着方位,一个官宦硬着头皮道:“皇上,微臣刚刚去查看过,这血光正是从、从宸王府的方位出来的。”
闻见这话,在场之人瞬间止了方才的窃窃私语,都小心翼翼望向站在最前方的皇上。
宸王沈洲乃先帝的小儿子,自幼受先帝宠爱。先帝宠他宠得无法无天,甚至不顾规矩,直接将年幼的沈洲封为宸王。那时众人议论纷纷,猜测先帝说不定会弃长立幼。
然而宸王终究没被立储。
先帝驾崩时宸王不过六岁,年龄太小,皇位自然而然落到了大皇子沈润,也就是当今圣上身上。
宸王的母亲因此不服,联合故部想要谋反篡位,结果被当今圣上镇压了下来,宸王母亲因此身亡。
今上仁慈,怜悯幼弟,倒也没有过多为难他,依然承认了他的王位。可宸王却因此缓了疯病,变得疯疯癫癫。转眼两年过去,疯症没有好转,反而愈演愈烈,今上没有办法,只得将他关在宸王府中,也算姑且保全下他的一条性命。
如今,已是宸王被禁的第七年。
天际的血光愈发缠绵,那渗人的光泽一点一点汇聚着,仿佛下一秒,便会有滴滴血泪从天而降。
皇上向前走了几步,仰头看着上空,后面的众人看不清他的面色。
半晌后,宫宴散场。
因着这件事,戚景瑶和沈泽白的婚事自然也就暂时搁置了下来。
慕义候夫妇似乎还有要事,只让戚景瑶和戚阿影两人先行回去。回府的马车停在皇宫门口,两人并肩走在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宫巷上。
这条宫巷又长又窄,每隔十步便悬上一盏壁灯,壁灯发出的光芒抵不过天上的血光,戚景瑶抬手半遮着眼睛向那方向望去。
光芒打在她的脸上,戚景瑶不由得微微眯了眯眼,突然听得身旁的戚阿影轻笑了一声。
戚阿影这声笑来得突兀,戚景瑶不明所以,只偏过头想问她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却听戚阿影道:“妹妹可是恼了这天气?”
戚阿影的声音凉凉的,顺着晚风钻进戚景瑶的耳中,戚景瑶有些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