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人。”他无比端正的口吻。
他的酒量不差的。成年后陪着父亲无论是家宴还是应酬,赵孟成都鲜少会喝多出洋相,家教也不允许。他们姐弟俩饮酒都是这个规矩, 得知道自己的底在哪里。
唯独黄酒喝不来,年年十月吃蟹的季节,也只有赵孟成不碰黄酒。
他喝了也不至于真朝醉死去,就是不担待,踉踉跄跄、头重脚轻的。他母亲见过一回,看赵孟成那个失控的样子,嫌弃的呀,立马让姑姑拖他上楼睡觉。
一顿饭的工夫,他歇回神来,再下楼,孟校长也不睬他。说教他这么大的人,兜不准自己的酒量,太失礼了,以后都不准碰黄酒!这是在家里呢,要是在你岳父岳母那里,也这个德性,人家不笑话这姑爷缺心眼才怪!
等代驾来的空档,赵孟成不经意说起他的家庭。顾湘这才知道他父亲原先在省里任职,前几年退下来了,他母亲姓孟,姐弟俩名字里的孟就是袭的母姓。孟校长是市一中的校长,临近退休,无比佛系的一个人,要么不说话,开口就是道理。
“哦,原来赵老师爱说教人,是家族传统。”
有人从善如流,“嗯。总之,你和他们相处就带两只耳朵,一只负责进,一只负责出。”他说这话的时候,当真两只手去摸两只耳。
“我为什么要和他们相处?”顾湘存心为难他。
上头的赵老师想想,重新编辑他的措辞,“嗯,你不需要和他们相处。”
“我不是那个意思。”
“湘湘,我好渴。”话题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喝醉的人思维就这么跳?
马路对面有家便利店,代驾的师傅也正巧过来了,可酒后喊渴的人坚持要去买水喝。
顾湘只得叫代驾师傅等一等,她去买水。
赵孟成非要一起去,二人一起过马路,信号灯由红跳绿的那一瞬,他牵着顾湘的手第一时间迈步了出去,步伐走得直但飘,顾湘不禁问他,“你到底醉了没?”
“趁我还清醒。”
“什么?”
他扭头过来,笑也倨傲,松开牵她的手,换成手臂来围她的脖子,圈住了,拿手托住她的下巴,汇她一眼,“小朋友。”毫不相干的一句话,顾湘觉得他是醉得不轻。
便利店里,买水顺便她拿了瓶解酒药给他,赵孟成不接,他轻描淡写的口吻,“我没醉。”
嗯,喝醉的人都这么说。
他再告诉她,最后一杯他趁着拿消毒毛巾揩手的空档,吐毛巾上了。
顾湘讥诮他,做贼的总有些贼本事在身上的。
赵孟成由她打趣,他说不需要这些解酒的玩意,还不如茶或者咖啡来得有效。最后就只买了瓶矿泉水,便利店如今也都是自助结账了,店里只有一个值夜班的女员工。
顾湘专心在自助收银的机器前付费时,突然眼前掉落下一个盒子,已经旋开矿泉水瓶盖的某人丢给她的,“买单。”他安静平和的声音。
是盒安全套。顾湘第一反应倒不是害臊,她这个年纪这个心境再看这些东西,或如安全套或如卫生棉,都是再寻常不过的生计、卫生用品,没什么大不了,凡是开架上能卖的东西,都是民生用品,没甚所谓。
关键是怎么有人能这么……原谅她词穷,抛锚的脑子恁是一时想不出完美的怼言怼语。
她算是明白了,喝水就是个托词,他就是想来买这东西的!
顾湘把那盒杜蕾斯丢到他脸上去,“自己买!”
“你有时间去买花,这些必需品又为什么还要女人买,个渣男!”顺带着,水也不给他结账了,从他嘴边夺下来。
那个值班的女店员看着他们,因为水已经拆瓶了,就是吵架你们也得给我付完钱再走。
赵孟成摊摊两只空手,他衣服落车上了,手机在衣服里。
“好了,算你借我的。”他哄她。
顾湘气鼓鼓地盯着他。
他瞬间读懂她的气愤,“我为什么要提前买,我就是要当着你的面买啊,不然你又要倒打我一耙,”赵孟成说着,捉顾湘的手,哄她好好付账,“就算是处心积虑,也是见到你开始。”
Yin谋成阳谋,顾湘突然觉得他喝醉了,自己都未必能和他打个平手。
结账后,她没要任何马甲袋,也不肯他揣进口袋里去,就这么明晃晃地拿在手里。
赵孟成丝毫没觉得耻,因为他这个年纪的男人拿盒安全套跟拿盒烟在手里也没什么区别,二人原路折返,逼近停车场的时候,倒是顾湘先投降了,算了算了,和狗贼自然比不过,她从他手里抢了过来,丢进自己的包里。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赵某人:“你缩头缩脑的人家会以为你刚抢劫完银行。”
“不想和狗说话。”
于是,代驾回去的路上,后座上一人一“狗”,狗睡着了。
他一直降着半截窗户,夜风才是最好的解酒药。只是到底有点凉,赵孟成睡着之前把自己的西装外套盖在了顾湘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