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你休息吧,我先,我先挂了。”
说完,没等文野回复,迅速拿下手机,按了好几下挂断键,确定终于挂了电话,她长舒一口气。
看着机场大厅里人来人往,每个人神色匆匆,程岁安忽然有点迷茫。
她心里问自己,来这干什么?
程岁安坐在车里,心脏里好像团着一团气,正在不断膨胀,像是充满的气球,要么开个口让气球瘪掉,要么一炸了之,可它偏偏悬在要炸不炸中间。
闷得她难受死了。
她弯腰从副驾驶的手抠里摸到一盒烟,从里面磕出一支,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文野自己吸烟,在程岁安十八岁的时候教会了她吸烟,他自己不爱闻二手烟味,又强迫她戒掉了。
他不喜欢她吸烟,她就不吸了,除非是难受得太过,不然她是不会碰烟的。
从他告诉她航班开始,一共过了接近六十个小时,她怀揣着期待的六十个小时。
他有无数个机会告诉她他回不来的。
他都没有。
因为他根本忘了,根本没放在心上过。
到了最后关头,还是程岁安给他打电话他才想起。
如果没有这通电话,这件事也许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程岁安伏在方向盘上。
心里闷得发疼。
很多事情不能细想。
不能知道得太过分明。
那样才会好过一点。
连续吸了三支,烟草治疗好胸闷,程岁安把烟盒重新放回去,发动起车子去了郊外的Jing神病院。
护士登记了程岁安的身份信息,“他现在还住在七零八病房吗?”
护士看了她一眼:“早换了。”
“跟我来吧。”
护士带她到了北区,站在一间房门前。
透过门上的小窗户,能看到里面医生护士围了一大圈,中间的孩子正在大哭,白色的床单上沾着斑斑点点的血,其中一个护士正在软语哄着他站起来一下她好换床单。
带她来的护士显然对这种忙乱的情形见怪不怪,程岁安对她道了声谢,连忙开门进去,“医生。”
里面的实习医生认识程岁安,像是看到了救星,“好了好了,你姐来了,没事了没事了。”从人群中出来简单跟程岁安说明情况:“刚刚发了病,注射了一定剂量的镇定剂,前几天发过一次病,没敢加大剂量,现在情绪还不稳定,好歹,好歹算是不伤害自己了。”
程岁安听得心一揪一揪的,她冲进人群里,“小哲?小哲?”
层层叠叠的护士们让到一边,露出中间穿着蓝白条病号服的瘦削男孩。
他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头埋在臂弯里,他好像又瘦了一些,肩膀瘦削到能透过病号服很明显的看到肩峰。
纤细白净的手臂上全是血,沾shi衣服,能看到血腥伤口的一角。
他脚边的地上,是病房里那个大挂钟尖锐的沾着血指针。
程岁安咬了咬牙,温声道:“小哲,别怕,姐姐来了。”
小哲在哭,小小的抽泣,肩膀轻轻的抖,在程岁安把手放在他身上的瞬间他狠狠瑟缩了一下,程岁安赶紧拿下来。
实习医生招呼护士们出去。
这个病人在他入职的时候就在了,年纪不大,重度抑郁,伴有自虐倾向。
程岁安是他的姐姐,常过来看他,是个很聪明的女人,每一次在他们这些医生尚且束手无策的时候,她总能用她自己的方式让他安静下来。
转眼病房就只剩下她和小哲两个人。
程岁安不再碰他,让自己平静了一下,看着窗外的阳光轻轻哼起歌儿。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的潇潇洒洒。”
“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对酒当……”
“姐姐……”小哲缓缓抬起头来,点漆似的黑眸被泪水洗得澄亮,“快救姐姐!”他一把拉住程岁安的手腕拼命摇晃:“快点救姐姐!!!”
他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chao红,眼睛里满是慌乱,整个人不可抑制的颤抖,眼泪从眼眶里匆匆滚落。
“晚,晚饭时间了,姐姐快跑!!”
“妈妈,妈妈就要回来了!!”
“你姐已经走了,”程岁安说。
小哲的眼睛空洞着,似乎没有听懂:“走了?”
程岁安悠然拿起一颗苹果:“是啊,前几天有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早就已经把她带走了,你妈妈找不到他的。”
“不,不是,我姐,我姐她……被打,被我妈打……”
程岁安仿佛看不见他的眼泪,温声问他:“你也看到了那个穿黑西装的人不是吗?”
小哲愣了一下,努力在记忆里辨认着,还不等他确认,程岁安开口道:“我记得你也看到了,开着黑色的小轿车。”
“是,是吗?”
程岁安的声音太笃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