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将目瞪口呆地看着最后两行字,不知道是夸外交官太镇定好,还是该唾弃他满脑子不合时宜的黄色废料好,但他脸上的神情变来变去,最后还是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我不是孤军奋战,少将想,威灵顿和陪我出生入死的同袍的英魂会一直陪着我,他们是我的勇气、保护与力量。
他边走边把外交官发来的材料通读了两遍,在确认外交官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切实的证据后粉碎了文档,把终端重新联网,绕过了几个在拍太子行辕远景的行人,径直走向太子行辕的大门。
少将走到距离太子行辕五百米时被太子护卫军拦了下来,请他出示访客证明和身份证明。
帝国没有户籍制,家庭与户口、出生地与家乡是两个完全割裂的概念,帝国皇帝认为把人按照宗族或者土地划分是一种束缚,臣民有权不受约束地生活在帝国的任何一块土地上。在此情况下他说服帝国内外两院立法,设立了由医疗、教育、养老三大主系与驾照、从事职业、各类技能认证等次系组成的个人的身份证明系统,按照出生时间授予公民编号和相应的三维码,经过逐代完善已经趋于完备。
公民编号除了出生日期没有透露任何个人隐私,与编号相关联的信息除非得到皇室或内外院授权不可探查,少将神色平静地把自己的公民编号和三维码从终端里调出来,太子护卫军查阅完公民信息后立正向他举手敬礼:“周安少将。”
少将意识到他们得到了授权,他的眉头不安地跳了一下,面无表情地还了军礼:“我收到参谋部的指令,前来求见太子。”
太子护卫军放下手中的信息库终端,回答说:“是,请少将在此地稍候,我去禀报太子。”
太子护卫军虽然在五百米外设立岗哨,但没有搭建临时岗哨亭遮阳,所有人都站在阳光下,算是一视同仁。少将知道太子必然会见他,他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太子的态度,就看见最开始那个护卫军向他走了过来,示意他可以继续向前了:“门前百米有第二次检查,非常时期,请少将理解,请。”
少将点了点头:“麻烦了。”
他跟着护卫军走向行辕,太子行辕的戒备等级可能已经提到了最高,少将一路走过来寒毛倒竖,至少感觉到了七架战斗机甲和十个狙击手,险些走出一后背冷汗。
少将确信这样严密的戒备不可能是针对他的,皇帝的态度扑朔迷离,太子又如临大敌,必然是有变故要发生,所幸他在全然被动地被牵连进去和主动参与进去间还有选择。
他打定了主意,分神去观察周围的景象,被士兵冲击得碎裂的路障散在鹅卵石径两旁,看碎片的分布还没有清扫,少将一路走过去也没有看见任何地方存在血迹,他松了一口气,心想如果没有造成实质损伤,那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第二次检查的岗哨安全防备更加严密,带他来的护卫军也要和他接受一样的检查,两个人背对背站着,少将脱下军礼服外套,一动不动地任由护卫军把他从头到脚扫描了三四遍,然后由两个人联合搜身,等到这一系列流程结束,连皮鞋上的金属环扣都被卸了下来,只有胸前挂着的银狼勋章没有动。
他从始至终都表现得很配合,太子护卫军也没有表现出除了警惕和谨慎之外多余的情感,少将垂下眼眸看了眼自己的脚尖,问道:“我可以进去了吗?”
太子护卫军的言辞一直都表现的足够客气,他回答说:“可以了,感谢您的配合,周安少将。”
少将穿上礼服外套,还没有穿过岗哨,太子护卫军突然叫住他:“请等一下,少将。”他仿佛听到了什么信息,把手贴在耳侧,过了一会儿又说道,“殿下准备了一些宴饮在餐厅等您,请跟我来。”
皮鞋的环扣被卸下后束带没有办法被扣上,少将感觉鞋大了一圈,走起路来松松垮垮,鞋跟直磕地面,适应了好一会儿才习惯过来,就已经到了太子让他来的餐厅外。
太子护卫军在门外就退了下去,少将只好一个人上前扣门,得到允许后才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迈进去。
餐厅里只有太子一个人,他坐在圆餐桌背靠墙的一边,侧着身倚在靠背上,肩头露在空气中,上面有一道新鲜的贯穿伤。
少将还没走到礼仪规定的地方,看到伤口时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没等继续走下去,太子开门见山道:“周安少将,我可以信任你吗?”
少将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这种问题从来都没有一个稳妥答案,他向太子欠身,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殿下可以相信臣忠于帝国。”
太子斩钉截铁地说:“我有确切的证据证明第一公爵勾结联邦,在战争中出卖帝国的利益,包括决战伏击计划。”
他站起身走到少将面前,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向他深深地鞠了一躬,沉声道:“我为了获得证据,在帝国边境的军事星球使用了磁暴器,人为地切断了主力舰队的所有联络,在达成我的目标后才重新启程,因此主力舰队晚了八十七个小时才抵达战场,我愿意向军事法庭自首,承担一切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