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上没有寄件人及地址,只有收件人奥斯本的名字。
他迅速离开了这个嘈杂的地方,回到了此时无人的营帐里,在安静中独享着收到温德尔来信的喜悦。
他拆开信,甚至还觉得这信隐约有着温德尔的香味——尽管他也清楚这信经过长途跋涉之后不可能还留着温德尔的味道了。
他看到那些字,还未细读内容,就已心chao澎湃,便又忍不住低头先亲吻了下,这下内心才缓和了些许,能认真去看内容了。
他从第一个字母开始看。只是看了第一句称呼,就已情不自禁地弯了唇角。
“我亲爱的奥斯本”。
于是他又克制不住地亲吻了下这开头的笔迹,接着才继续往下看:
“这已经是我写的第三封信了。
“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半个多月没有一个信差,于是我忍不住隔一段时间就重写一封信来抱怨一下这里信差的速度以及让你确定我一切还好。
“我在你走后的第二天就离开朗顿了,买了一堆可以储存的食物待在小屋里。第三天就写好了信等信差来,结果等了一周也没见信差。我怕你一直收不到信会担心,便骑了马打算去临近的镇子寄信,半路的时候却被一个老人告知那里已经出现了汗热病,于是我又不得不拐回了小屋,继续等信差。
“希望你在那平安,我会一直为你祈福。我不求你获得什么荣耀利益,只希望你能在汗热病过去后能尽快回来。
“记得我之前说得那些话,照顾好自己。你比任何人都重要。”
信的末尾写了一个地址,右下角的署名不是温德尔的名字。
奥斯本知道那是温德尔收信的地址,而温德尔用假名署了名。
他有些失落,因为即使是看到温德尔签下其自己的名字也会让他感到见到温德尔本人般的喜悦。
但他不能要求那么多,毕竟温德尔的平安是最重要的。于是他只是在那信上亲了又亲,看了又看,然后折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先暂时放在外面的口袋中,并为温德尔的平安感到高兴放心。
但事实上,温德尔并非如信中所写的那样平安。
温德尔在这封信寄出去没几天后,就在鬼门关走了一回。
他在一个下午突然出现了汗热病的征兆,浑身发冷、头疼,而且很快,就发展至背痛、呼吸困难。
他当然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了,第一反应就是他要死了,于是跌跌撞撞冲到桌前,想给奥斯本留下最后一封信。
然而他还没坐在桌前,就直接昏倒在了地上。
命运就和被抛到半空上的硬币一样让人无法预料。不过温德尔的运气较佳,他命运的硬币落在“活”的那面,几个小时后他自己醒了过来,而不是像大多数人那样在昏迷中死去。
尽管醒来后他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适,但这仍让他后怕。他爬起来赶紧坐到了桌前给奥斯本写了封遗书,之后并为此心惊胆战了几天。直到他逐渐确信他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死神已远离了他后,他才彻底放了心,烧了遗书。并为了不让奥斯本担心,对此只字未提。
接着奥斯本便去了收寄信处写信。
他开头写了“亲爱的父亲”,接着想了想,又将那块儿撕了下来。
既然温德尔在信的最后用了假名,他就当然不能称在信中称温德尔为“父亲”了,免得有人偷看他的信顺着信上的地址知道了温德尔的行踪。
他差点落笔直接就写“我最亲爱的”了,但终归没那么做,他担心温德尔看到后会感到奇怪和尴尬。
于是他拿出了温德尔的那封信,然后只是中规中矩地在“亲爱的”后面加了温德尔的假名,接着写道:
“一切安好。”
之后他就不知道改写什么了。
他想了许久,以至于笔尖上的墨水都干了。之后他又沾了沾墨,写:
“我被分到了轻骑兵的队伍里。前几天打了仗,但我什么都没干,只是待命,连战场都没上。”
他琢磨了下,又在句子后面补充:“所以你大可放心。”
然后想了想:
“我在这儿交到了朋友,他们教我枪剑、骑马的技巧,及角力。
“古德勋爵待我也很好。”
停顿了会儿,继续:
“希望你健康平安。尽量别去任何人多或有汗热病的地方,注意自己的安全。”
之后他想了许久,脑子里千言万语,然而纸上却一句也写不出来。
他想写,我一直在想你,想见你,我每天都在等你的信,担心你是否出了什么情况。
想写,我也一直在为你祈祷,希望你平安无事。我每天夜里都会亲吻你送的十字架,就像是在亲吻你一样。
想写无数个“我是那样想你”。
然而最终,他只是签了自己的名字。
墨干后,他将信折了起来,在外面写了地址及温德尔的假名,然后把温德尔写给他的信折好,揣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