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话虽这么说,但几天后北堂傲和离儿离开谷里的时候,他还是不由小小地失落了一下。
本来以为儿子来了能小住上一个月,谁知只待了几天,匆匆见了一面就走了。自己现在的身子,也不能随他们同去,当真懊恼至极。
北堂傲本想把秋叶原找来照顾他,可言非离一来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二来秋叶原被西门越追得满世界乱跑,现在不知窝在哪座深山老林里采药,哪里找得来他?而柳冥是个喜怒无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北堂傲其实并不十分信任他。
眼见春节将近,自己身边却左右无人,言非离不免有些躁郁和伤感。想起当年怀离儿的时候也是如此,不由心情愈加低落。
不过他到底不是多愁善感的性子,如今的日子已比从前幸福许多,因此郁闷了几日便渐渐甩脱了低落的情绪。
如此不知不觉过了一个多月,正月已经过了,山里的天气渐渐变暖,但仍是冷得厉害。
言非离每日正午的时候出去转一圈,慢慢散步,然后下午天气好的时候,便在院子里晒晒太阳,亲手雕刻一些玩具。
以前离儿月儿小时候,他都亲手雕过木剑木弓给他们,也曾为辰儿做了一个摇动小木马。小时候辰儿月儿最喜欢围着那木马打架,看谁先爬上去。每每那个时候,言非离便笑着把他们分开,然后一个一个抱上去,轮流坐。
此时言非离没有那么多的Jing力做那么大件的东西,而且他隐隐觉得,这个老来子十之八九是个男孩。
他也不知为何会这么想,只是有这种感觉。这个孩子Jing力旺盛,而且孕育的症状也和当年怀离儿时十分相似。
言非离削掉木屑,细细打磨,见手中的小木剑十分灵巧可爱,轻便安全,越看越满意,忽然腹中一动,让他皱紧眉头。
没有北堂傲在身边的日子变得分外难熬。倒不是说言非离有多离不了他,只是这么多年朝夕相伴,已成了习惯,二人又有着别人无法比拟的默契和深情。
现在每日夜晚他身子不便,经常抽筋盗汗,身边却无人照顾。当年他怀离儿时虽然也是这般,但那时他年轻力壮,不似现在这般吃力。
言非离大手在腹上缓缓安抚,放松自己,深深呼吸。孩子还在里面翻江倒海,撞得他心脏生疼。这才刚刚七个月,就这么Jing力旺盛,可怎么得了
好不容易缓下这阵sao动,内衫都浸了一层汗。吃力地撑起身子,回到里屋,言非离有些倦怠,躺在床上小憩。
桌上放着前两天北堂傲传来的消息。遥京一切还安好,只是最近明国多事,北堂傲想趁机退位,让离儿继承王位,接下北堂王的重担,他好彻底归隐,和言非离逍遥自在。因着这些考虑,兼之皇上毕竟是北堂傲的亲舅舅,总要应付周全,所以归来的日子可能要推迟一些。
北堂傲说要派凌青过来照顾他,被言非离拒绝了。
灵隐谷是摩耶人禁地,非族人与其伴侣不得入内,凌青来这里总归不好。何况言非离对他始终有些介怀。当年那个一脸机灵讨巧的少年,在言非离的心中早已磨灭不见。此时还是让他留在王府,帮忙照顾月儿辰儿他们好。
言非离不知不觉昏沉地睡了过去。醒来时天色已晚,刘妈做好晚膳已经离去。
他摸黑点上烛火,来到外堂,见了桌上的饭菜,却无胃口。勉强吃了两口,终还是不堪下咽。他叹息一声,放下碗筷,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天色,冷风瑟瑟地呼啸而过。
言非离愣愣地望了半晌,忽然有些不安。他已经年过四十,岁数委实不小,身子又曾受过大创,如今竟又有了孩子,实在不可思议。如若能安产,待孩子成年之时,自己也已垂垂老矣。若不能安产
言非离慌忙止住自己的想法。他知道也许是北堂傲不在身边的缘故,自己才会这般胡思乱想,但摸了摸日益膨隆的腹部,仍忍不住心中彷徨。
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地辗转半晌,言非离怎么睡都不舒服。肚子已比北堂傲离开时大了许多,异常沉重,压得他腰背酸痛,翻个身都日渐艰难,偏偏还不见北堂傲回来。
他心中烦躁,索性垫了枕头在身下,半靠起来喘息。这样憩了片刻,竟然睡着了。半夜里下半身一阵尖锐的抽痛,让他立时惊醒。
抽筋了
言非离痛得一身冷汗,却因为身体臃肿,行动不便,根本无法勾到腿部。只能像只仰躺的青蛙,尽量放松四肢,深深呼吸。
他忍得辛苦,偏偏腹中的孩子也不知在凑什么热闹,竟这个时候折腾起来。言非离被折磨得腰也开始酸疼,动又动不了,狼狈凄凉之极。
“谦之”言非离皱紧眉毛,终于忍不住低低喊了一声。虽然明知那人不在身边,却还是希望能通过这种方式缓解一下身上的疼痛。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内衫都shi透了,身上还有些僵硬。
言非离昏昏沉沉地睁开眼,只觉浑身酸重,没有丝毫力气。他挣了一挣,实在爬不起来,便又倒回床上,继续睡去,直到被刘妈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