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即破晓,隐隐的微光从地平线处散射而出。韩青草睡得并不安稳,其实身为一个修炼千年的老变态,她并不需要睡眠。只是爱好享受的家伙不愿错过睡梦的幸福,才坚持着人类固有的作息。
孔雀急匆匆的冲入了她的房间,翅膀打了个颤,径直坠落到韩青草的脸上,把她砸醒。
吓了一跳的老变态来不及责骂莽撞的鸟类,就注意到孔雀嘴里叼着的信封。
上面印着红色的标记,是朝霞的图腾。右上角粘着三枚羽毛,说明是加急的信件。
怎么回事?
韩青草眼皮一跳,有不祥的预感。
“死混蛋,怎么不早说!”
一目十行扫完信的女人跳了起来,孔雀害怕的缩在床脚,豆子大的眼睛看着主人的灵力在房间内旋转,几乎眨眼间,黑红色的衣袍就裹在了身上,灵力带起的风吹动韩青草齐齐的刘海,那双幽深的眼睛充满了怒火。
朝霞管的是情爱司,长了一双识得姻缘因果的眼睛。越仟是凡人,要看出他的因果未来,更是容易。只是她理所当然的以为,这场纵/欢该是从未纵/情过的韩青草首次开/荤,本想着借着职务之便,好歹偷窥一两分。以韩青草这个新手上路,想来也没工夫注意她的小动作,到时候还能以过来人的姿态,嘲讽她几句。
只是朝霞没想到,还没等她看热闹,越仟这因果线就变了,甚至连之前朝霞未曾关注的其他线都变了——这个少年本应该在这晚有一个孩子,可是如今这两条线全都断了。
朝霞意识到情况不妙,只得急忙通知了韩青草。
越仟身上有韩青草血脉的痕迹,要追踪他的去向要比旁人更加容易。韩青草抬手燃起咒符纸,升起的袅袅青烟引向目标人的方向,房间内金光闪过,韩青草人便消失不见了。
——
黎明的曙光出现,那鬼仅存的阳气就扛不住了。或许是希望破灭,受了打击,又或许是出了别的变故,他就那样不管不顾的冲了出去,留下了屋内的烂摊子。
还真是烂摊子啊。越仟嘲讽的想着。那不是你青梅竹马的孩子么,就那么放任她的尸体以如此不堪的样子横躺于床上?
身体稍微动一下都剧痛无比,可越仟还是艰难的将头转向门的方向,因为他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人的脚步声。这声音很熟悉,是深深印刻在脑海中,不会忘记,也绝对不会分辨错的声音。
只属于一个人的脚步声。
他的心紧绷着,这是一个巨大的赌局,他没有那样灵敏的感觉,无法感知自己身体气味的变化。于是他刻意在已经出离愤怒的鬼的心上再点了一把火,但愿女人喜欢的,鲜血的气味,能够洗刷掉他身体上耻辱的味道。
门打开了,抬脚迈入房间的女人瞪大了眼睛。
韩青草入眼就是满世界的鲜红。
鲜血流淌满地,以躺在地上的那个少年为中心,四散开来。四枚碎骨钉,打入少年的四肢,将他牢牢地钉在地板上。他的身体赤/裸着,献/祭的羔羊般打开,黑红色的血ye从伤口处流出,像是妖冶的花朵。
韩青草快步走了过去,毫不在意鞋子踩在粘稠的血ye上。她挥手斩断碎骨钉与地板的连接,小心翼翼的用身上的斗篷盖住少年的身体。
越仟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瞳孔的Jing神却在渐渐涣散。
“睡一觉吧”,韩青草伸手捂住他的眼睛,一个小小的咒,让少年陷入沉睡。睡梦中,总能少些痛苦。
韩青草目光凌冽,扫过床上已经僵硬的女尸,宽袖翻转,将这个房间内的空间尽数收入乾坤袖之中。
这些痕迹是要处理,但是却不是当前最紧要的事。
再次回到家中,将重伤的少年置于床上,韩青草拿出了许久未用过的莹珠与泽鼎,这是两件疗伤圣物,当年韩青草还专心于医药之道时用管的器具,如今再次使用,却是为了去除这碎骨钉——换在以前,她看都不会看一眼的凶器。
碎骨钉,用在仙魔身上无关痛痒的玩意,却能在凡人身上留下残忍的创伤。若非越仟的命数已改,因喝了韩青草的血,走入了除非自我了断,否则无法死去的轮回,这四枚碎骨钉足以在打入少年身体内的瞬间要了他的命。
幸好幸好。
泽鼎拔毒,莹珠治伤。
卧室内药香四溢,却无法掩盖血腥的气味,少年昏睡中仍无法抑制的发出痛苦的喊叫。碎骨钉已经粘结上了皮rou,腐蚀筋脉骨rou的毒顺着血脉蔓延至身体各处。每一次拔出,都是极致的折磨。筋脉已断,骨骼已碎,韩青草的胸膛中烈火燃烧,她没有想到,在她的眼皮底下,还会发生这样的事。
垂下眼眸,既然如此,不如干脆断了他的翅膀,彻底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
因愤怒而疯狂的女人萌生了这样的想法,并随着一枚枚碎骨钉的拔出而愈发滋长壮大。
一枚,粘着血rou。
两枚,浸着剧毒。
三枚,带出碎骨。
四枚,挑断筋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