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极殿外停着一架贵戚世家常用的云辇,式样规格都是普通模样,很不起眼。然而乘着这架云辇来拜见羽皇的却是个气势容貌并不输他几分的俊伟王孙,正是刚刚才在后宫与小弟话别的金鳞龙族第三皇子,应铮。
其实以他这败军流囚的身份实在不该出现在梵天境皇城中。因着应铮身份棘手,羽皇特意选了在辰极殿中的静室相见,还特意遣退了殿室内的内侍宫人,免得有谁节外生枝。
梓樱早已不在帝君左右伺候,自驾仪司新近调用上来的大宫女绿萝并非自小在羽族服侍凌霄的旧人,自然也不认识应铮。她只暗暗心悦这出色的贵人,趁领路时偷偷地多瞧了几眼。
羽皇既然安排了应氏兄弟见面,便也意料得到他们必定满腹离情倾诉,定是要依依难舍,再三盘桓不去。只是他能够想到的却又未必能够忍到。凌霄坐在静室中枯等良久,异常烦躁,拨琴都拨断了好几根弦子。他一见此时绿萝与应铮之间的情形便出言讽刺道,“三殿下落魄至此而风流依旧,依稀还可见当年倾倒龙族五部的丰姿。”
应铮哪怕是到了今日这般卑微的罪囚境地,闻言对这昔日的表亲,今日之君主仍能毫不客气,针锋相对地回道:“陛下真是圣明!在下自忖资质尚可,也承蒙众人抬举,一向略有佳名,仰慕者也有些许。不过在下虽然少不经事时做过几桩风流勾当,也都还懂得此事须要两两相悦的道理,总不会干出些恃力凌弱、逼jian强辱的事来!”
凌霄本来憋着满腹怨怒之火,只忍着不好发作,还待说在口头上找点便宜。谁知应铮根本不肯逆来顺受,挥手一刀直取他要害,几句话就气得生性暴躁的羽皇差点掀翻琴案!“应铮!你这逆反苟存的罪人还敢在朕面前嚣狂?别以为朕真的不会惩治金鳞部!”
“哦?陛下还要如何惩治我金鳞部呢?”应铮冷哼一声,“一族之众都被你那帮走狗剜去内丹,抽掉龙筋,锯角剥鳞,倒不知除死以外,还能再加什么刑罚于我等之身?”他额角红筋冒起,眼眸直如喷火般通红,怒气勃发得压制不住。
这天龙降堕之刑一旦施与龙族之身,神格再不能成,修为至死受限。对生命漫长而追求强大力量的梵天境界生灵而言实在过于残酷了。
“你倒会叫屈了?”凌霄见应铮激动失态,自己倒先息了气,重又拨起所剩无多的几条琴弦道,“以尔等之罪,依据梵天境中的法度足可以灭族。天龙降堕之刑虽然严峻,仅止消磨减弱金鳞部一代之力,待到族内子嗣降生禁制便不攻自破。昔年叛逆各部的下场你自然也看得到。朕只因为昀儿,如此庇护宽待金鳞部”
“凌霄!你也要些脸,可别厚颜无耻地说是因为昀儿!”应铮忍无可忍,简直无法听他再讲下去,“争王之战,各凭本事!成王败寇,我等也不吝惜性命!你要杀要剐尽管来罢,金鳞部绝无一个讨饶求活的孬种!昀儿当初就不愿同你成亲,你叫人来绑他进宫侍奉,其中何曾有过问他意愿?我可怜的小弟在你手里还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羽皇漫不经心地拨着不成调的曲子,也不恼他冒犯,只道:“朕准你来宫中探望昀儿是要你好好劝慰他,教他能安心地顺承天意,日后开开心心地为朕生育子嗣。你尽可以一直这么忤逆冒犯朕,朕绝不会杀你,让昀儿伤心难过。但从今以后,朕也绝不会让金鳞部的人再见他一面。应铮,你可要考虑清楚啊!”
“昀儿我已是劝慰过了,若陛下今后都能好好待他,相信一定也可以夫妇和谐、圆融美满。他年纪小不懂事,若有什么做得不足之处,还请陛下多教导关怀,切勿与他一般见识。”应铮忍气再三,终究还是形势比人强,又怕小弟在凌霄手里被迁怒而受罪,也是不得不低头服软。
“那真是太好了。”凌霄推开琴笑道,“时辰不早,三哥就请回吧。昀儿既然是朕的人,自然有朕来看顾照料,烦请三哥上禀岳父母一声,也免得让他们担忧。过些日子昀儿想念家人了,朕再差使者来瘴山接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