谒见完,又按照圣命,不太情愿的去见生母郑贵妃。入到殿内,李风拱手,毫无半分温情:“敬祝阿姨安康。”四年未见,妇人都还来不及开口叙些母子情,男子又扔下一句“长途劳顿,有些乏累,我便先行归家去歇息了”,然后转身离开。郑贵妃心里纵使是有千言万语,但也只能独自哀叹一句。她心里明白,谁都怨不得。李风毫不留念的出了兰台宫后,登车却命令不回王邸。驭夫不明,遂问:“不知道三大王要去往哪里。”“东宫。”【作者有话说】 只是嫉妒真是没有规矩。李风眯着凤眼看向郑彧, 眼里是毫不掩饰的鄙夷与嫌恶,视线稍微一偏,又落在他舅父郑洵善身上。宫里的除夕家宴, 他们也只能算得上是外戚, 天子相邀,竟然就真的敢来,要知道,今日太子都没有被天子诏来。他执起酒樽,也不管什么要抬臂挡面的礼数, 直接仰头入喉,嘲意浮现嘴角。储君不能来, 郑彧却年年被诏来。坐在天子旁边的贤淑妃施施然朝喝闷酒的李风看去,几下打量,露出个温婉的笑来:“四年没有见到三郎,现在看来, 相貌不仅未变,还比离开建邺的时候更加俊朗了,是不是洛阳的山水格外养人。”满脸浅粉疤痕的李风抬手, 拿袖子擦去嘴边的酒水, 死死盯着上位,这句话不仅讥讽他的相貌, 还是在指责他为什么要回来建邺。他嘲弄的笑意反而更深,宫妃竟敢坐在皇后尊位, 虽然看不惯, 但是此刻也只能说:“要是论俊俏, 我们几个兄弟中还有谁能够比得上七弟?说到这里, 我记得在年幼时, 贤淑妃好像犯过一阵很厉害的眼疾,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好转。”贤淑妃欣慰点头:“劳三郎挂念,已经好了。”李风很可惜的哦了声:“我看贤淑妃跽坐在皇后才能坐的上席,刚才又说我这样的相貌是俊俏,还以为贤淑妃眼疾未愈呢。”坐在下位的郑贵妃原本还因为贤淑妃那般讥讽自己儿子而心疼的攥紧手,等听到李风说的话,又微笑着端起酒樽,抬臂饮酒。贵妃与淑妃同属内宫正一品,并且还以贵妃为尊,只是因为淑妃得了个“贤”的封号,而她没有封号,所以贤淑妃这才成了内宫的贵人。可贤淑妃想做的是皇后,死都想做。这番动静,惹得宴上众人瞩目。郑彧不敢轻举妄动,毕竟三大王是被秘密诏回的,天子是什么心思,尚不明朗。郑洵善则留心观察着天子反应,想要看看贤淑妃母子是否还依旧得天子宠爱,诏三大王回来又究竟是不是他心中所想的那个原因。李毓也只是旁观,最后看天子一直不说话,他身为人子,从席上站起身来解围:“贤淑妃许久未见三兄,一时高兴失言,还望三兄莫怪。”李风敬上一杯酒:“七弟言重。”李毓执起酒樽还敬回去:“我昨日归家,偶然碰到三兄的车驾匆匆赶去东宫,本来是想要叙旧的,但是念及三兄日夜劳顿,不敢贸然打搅,只是不知这么着急去东宫,可是洛阳出了什么事情?”郑洵善暗暗咬牙,此言看似兄友弟恭,却甚毒。洛阳为陪都,就算是出了事也要与天子说。李风不甚在意,细心解释:“太子是储君,我是王臣,兄长于我也算是半个君,我这次回来,自然是要前去告知,免得被人说我不尊储君。”他这人骨子里就是最重嫡庶规矩的人,认为人出身在哪里,就应该老老实实的在那个位置上待着,好好行自己的责任,不负先祖,所以他才看不惯五姐李月的所作所为,自然也最痛恨凌驾中宫之上的贤淑妃母子几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则是高位那人,是他容忍的贤淑妃,惯的五公主。“三郎说得极是,只是前面我突然头疼,所以才喊贤淑妃为我rourou。”李璋揉着头侧,遣走贤淑妃,“坐回去吧。”哪有什么头疼,但这已经是在给她台阶下,贤淑妃端庄离开。“洛阳太远,我也老了,想要你们几个都在身边待着。”李璋又叹了口气,看起来也不过是寻常人家的孤寡老人,“三哥日后就留在建邺吧。”天子这么一句话,便牵动了好几人的心。郑彧和李毓面面相觑,向来都坐在上位的贤淑妃被遣走,紧接着三大王就被天子留在建邺,而且还破天荒的诏了三大王亲舅父入宫赴家宴。郑洵善也察觉出了贤淑妃的圣眷衰落,动起自己的心思。郑贵妃出身昭国郑氏小淮房,而贤淑妃出身大淮房,两支以大小区分,皆因有共同的先祖,先祖两个儿子先后建功立业,使其显贵,渐渐分出不同支系。长者为大淮房,幼者为小淮房,所掌权势也以大淮房最盛,小淮房说不上没落,却也不再显贵。不上不下,才最不甘心。因此才拼命送了郑贵妃入四大王邸,本都已经封了贵妃,谁知还是被压一头。李风懒得管这些人的弯弯肠子,无论怎么折腾,如今东宫之位仍是中宫所出,这就够了。他在宴席散后,便归家去与家人守岁。其余人也都散了。除夕家宴散了后,家中奴仆在前面提着行灯,王氏、林妙意与林却意姊妹二人走在后面,几个人一起去往西边屋舍。来到庭院里面,继续朝东面的居室走的时候,林却意望着一地白玉似的积雪,心里面瞬间起了玩心,不再跟着尊长继续走,而是自顾自的停在原地,弯腰抓了把雪,团成球朝远处的玉兰树砸去。
转瞬片刻就被砸得抖落满树的雪,林却意立即就变得得意忘形起来,大笑抚掌。王氏走到居室外面,听见身后的声音,转过身去,皱起眉头看向这个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