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恪老来失望的发泄全部喷沫在李怀叙的脸上,他轻颤了颤脸颊,知道这一日终将来临,也必将来临。
他望着程恪的眼睛,双目中是他意想不到的坚毅。
“没有吃到狗肚子里去,那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程恪事到如今,依旧摁着那一方被他视为证物的供词。
他咬牙切齿地瞪着李怀叙,显然并不信他空口无凭的说辞。
没有人知道,他如今对这个外甥到底有多失望,那是他即便为百姓做了一百件好事也掩饰不下的无奈。
当初他在京城,分明是见过李怀叙正常的样子的。
那是个多么聪明剔透的孩子,意气风发,不论学什么都是一点就通,假以时日好好培养,他想,即便他将来做不了国君,也定能造福一方百姓,做个有能耐的王爷。
可是他想不到,就在他一朝被贬出长安之后,一切就都变了。
从前那个聪明好学的孩子,好像一夜之间就消失了。
他在邓州,在许州,在庐州,开始不断听到传闻,说是如今京中的九皇子,实在越来越不像话,时常遛狗逗鸟,拍马胡闹不说,还常常纠集一帮大臣们的孩子,当街玩乐,不学无术,惹得陛下是频频生气,对他简直失望透顶。
他不信。
当初他还亲手教过他挽箭,亲自教过他骑马的孩子,怎么会沦落为这样的一个孩子。
他还试图为他正名,为他在同僚面前说好话。可是当这样说的人越来越多时,他也实在挡不住流言,对此事逐渐起了疑心。
终于,他在许州的时候得到契机,得以回一趟京城长安。
这一趟长安之行,彻底用事实说服了他,叫他对于如今描述李怀叙的那些流言,终于变得深信不疑。
他当真不再是从前那个乖巧懂事、万事争先、聪明伶俐的李怀叙,他变得乖张,变得恣意,变得不爱念书,甚至,连从前最爱的骑马练剑,他也不再想要碰。他与他说话,他只知道扭头去观察屋外的兰花,全然没有将心思放在他的身上。
他不明白一个好好的孩子,如何会变成这样。
他生气,却也只能是生气。
因为他很快又被皇帝赶回了许州,继续与他相隔千里。
待到他下一次回到京城的时候,他的名声已经彻底烂透了。
同时更令他绝望的是,当初明明还没有那等苗头的他自己的儿子程尽春,竟然也学着他的样子,荒废了学业,变成了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
他实在气不过,回京的当晚便拎起手臂粗的藤条,狠狠地在儿子背上抽了几下。
哪想,这样的惩戒换来的不是他的洗心革面,好好悔改,而是叫他直接躲进了皇城里,躲到了他的妹妹,也就是当今淑妃娘娘的羽翼之下。
他一个外男,又非权臣,自然进不去宫,只得边在宫外生着气,边又听着皇帝的命令,收拾行囊去了离京更远的台州。
他终究是再难管住这两个孩子,任他们恣意妄为到了今日。
“这么多年,我已不指望你能有什么大作为,但你如今既已娶妻成家,甚至陛下还封了你王位,叫你做江州司马,那你无论如何也该有点担当,而不是继续在这里胡作非为,不择手段,只为能继续逍遥在外,四处玩乐!”程恪痛心疾首道。
“舅父是只见到我逍遥在外、四处玩乐,可我殚Jing竭虑、步步为营的时候,舅父又何曾看见呢?”
“你说什么?”
程恪满目荒唐地看着他,仿佛不可置信这些话会从他的嘴巴里说出来。
可他看着李怀叙从始至终都一般坚毅无二的神情,心下忽然也产生了一股动摇。
“你说什么?”
他沉静地,又问了一遍。
李怀叙深吸了口气,站定在他面前,突然朝他作揖行礼,深深鞠了一躬。
“还望舅父不要责骂,我之所以会到如今才将事实告诉舅父,也是希望舅父这些年都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不必因为我与母妃的事情担忧。”
程恪凝眸,神情迟钝却又显得有些锐利。
“舅父是不是觉得很奇怪,自己明明这些年无论走到哪都是为百姓办实事,为何直至到了闽州这么多年,才重新被父皇提拔重用,怎么偏偏那么巧,扬州刺史赵循就出了事,扬州刺史就落到了你的头上。”
“因为那是我故意暗示五皇叔,可以从赵循入手,整垮赵家。”他自问自答,继续道。
“皇叔当时正不想要赵家过好日子,而我正好需要扬州这依y向物h样一个扼粮草要道的地方为我们所用,所以我便使了计,告诉皇叔可以叫监察御史到扬州去转转,又令百姓们夸赞你的事正好传到父皇的耳朵里,两厢比较之下,朝廷不会有比你还要正直,还要适合做这个扬州刺史的人。”
“你……”
赵循的脸色已经不仅仅是错愕这么简单。
他这么多年,不是没想过他也许是在是蛰伏,也许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