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蜷起身,眼眸里噙着不可言说的泪水。
那昨夜那个呢?
昨夜那个熟练地在草地上杀人的李怀叙?也只是梦吗?
她神情木讷, 呆呆地转过脑袋。寺庙里简简单单的罗汉床, 没有安柱子, 也没有安床帐,她稍微一转头, 就能清楚地看见身后那面窗户。
完好的窗柩里, 糊的自然是完好的窗户纸,可是窗户纸上, 左下角那个小小的孔洞,顺着毫无掩饰的天光,还是在第一时间映入了她的眼帘。
不,不是梦。
公孙遥可以清楚地告诉自己, 昨夜看见的那些, 真的不是梦。
她又惊惶地转过脑袋, 看着李怀叙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
“娘子到底怎么了?”李怀叙仿佛还不知道她是看见了什么,疑惑地看着她,慢慢试探地再一次伸出自己的大掌,包裹住她的手。
他的手掌干燥,掌心也温热,贴在她手背上的时候,叫她莫名又有一种被烫到的感觉。
公孙遥还是想甩开他。
可是这一次,理智告诉她,她不能再这么做。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凝望着李怀叙,微微颤动着下巴,在下一瞬,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
“我做噩梦了,梦见你快要死了……”她本就害怕到藏不住眼泪,如今这么一说,清澈莹白的泪水便跟决了堤的河溪一样,源源不断地往下落。
“我刚刚看见你,还以为你是鬼,我以为你找我还魂来了……”她在李怀叙怀里哽咽到失声。
李怀叙震惊了片刻过后,手足无措地抱紧了她,摸着她泪水满溢的脸颊,忍不住失笑道:“娘子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他一遍又一遍地替她擦拭着泪水,好声好气地调侃着她:“居然梦到我死了,你平日里就是这么想你夫君的?”
“我没有。”公孙遥偷偷嘟哝道,“我就是,就是突然便做了这个梦……”
“娘子一定是被昨夜那群刺客给吓到了。”李怀叙捧起她的脸,耐心地替她拭干净脸上残挂的最后一点泪珠,与她面对面道,“没事了,我们马上就回家,等回到家里,你再好好地睡上一觉,保管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好不好?”
“好。”
公孙遥难受地吸了吸鼻子,虽然是肯定的答复,但落到李怀叙的耳朵里,她这便是仍旧沉浸在噩梦当中没有醒。
他叹了声气,又道:“那眼下呢,你夫君我官服还没有带,赶回去上早朝前还得回家换身衣裳,早饭咱们恐怕是不能在这山上用了,娘子可能同意?”
“能。”
不过是顿早饭,公孙遥眼下也根本没有心思吃。
她泪眼汪汪地瞧着李怀叙,心下仿佛还透着满腹的委屈,无法言说。
“好。”李怀叙揉了揉她红扑扑的脸蛋,“那咱们就赶紧回家。”
他瞧着公孙遥Jing神恍惚,分外憔悴的样子,明白此时此刻,催促她抓紧时候是没有用的,说完这句话,便索性自己上手,将她从被窝里抱了出来。
公孙遥一阵错愕,旋即,她便看见李怀叙修长的五指熟练地在床头捞起一件件已经晾干的衣裳,小衣、里衣、中衣、外袍……全都经过他的手,为她穿戴得整整齐齐,就连鞋袜,也是他一手包办,蹲在地上亲自给她穿好的。
她坐在床沿边,默默盯着他的发顶,抿唇没有说话。
待收拾好一切,李怀叙又亲自牵着她往门外走。
下了一夜的雨,如今外头的天色总算敞亮,天上的云团也总算是白净的,空气中一切都透露着清新。
公孙遥站在廊下,刚想深吸一口气,可是不经意间瞥见前方那块芳草地,脑海中不可避免又想起昨夜见到的情形……
跪了一排的刺客,一个个被斩下头颅,他们流下来的鲜血,应当都渗进了这片草地吧?
可是经过了一夜暴雨的冲刷,草地上早就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甚至空气中,也早就连一丝血腥的味道都没有。
公孙遥无声地攥紧了李怀叙的手,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又变得紧张。
李怀叙回头看她。
她心下忽而一悸。
“昨夜那些刺客……”她低声询问道。
李怀叙神情放松:“娘子放心,为期带人过去,把他们全都解决了,只是可惜,没能留下活口,也不知到底是谁要害我们。”
是真的没留下活口吗?
公孙遥低头,装出一副惋惜的样子。
“这样啊。”
“那你这阵子出门的时候切记要小心,要带足了人手,千万不能再像从前一般大意了。”
“我知道,娘子也是。”
李怀叙捏了捏她的手,大掌紧紧包裹住她的滑嫩,对她完完全全是心疼与保护的样子。
公孙遥低低地应了一声,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在稍微的迟疑过后,也稍显亲昵地挽上了李怀叙的胳膊。
夫妻二人掐着城门方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