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如果还活着,一定是最高兴的那一个。
“陆之舟”这个名字,是师父取的。
师父总是说:“但愿你像陆地上的一艘船,可以稳稳当当地停靠在陆地上,永远也不用飘摇。”
师父不姓陆,陆取自陆之舟的生父姓氏。
陆之舟到了读幼儿园的年纪,被送去幼儿园一天,就哭着鼻子回来,哭着要妈妈:“他们都说我是你从垃圾桶里捡来的,别人不要的小孩。
“胡说八道!你爸妈很爱你,你爸爸也很爱你妈妈……
师父讲述了他的身世。
师父在 a 市参与救援过一场地震,从废墟里扒出两具尸体——男人护着怀里的妻子,妻子护着肚子里的孩子。
夫妻二人没有了生命体征,医护人员尚未到场,师父不顾旁人劝说阻拦,自作主张亲自剖开孕妇的肚子,从尸体里剖出了一个鲜活的小生命。
师父常说:“你记住,你不是没人要的小孩,你爸妈对你的爱,高过天上的星星。”
临死的时候,师父用最后一丝力气抓住陆之舟的手,说:“我放手了,你这艘船要稳稳当当的。”
-
此刻,陆之舟深深体会到了什么是稳当。
十根手指吻了个遍,孟轻把陆之舟拽近,摘掉他脸上的黑色口罩,打趣他:“我要看你红红的脸。”
陆之舟的脸更加红了。
他几近颤抖着,吻上了孟轻。
孟轻开始给自己做婚纱,头纱要漂亮,抹胸要漂亮,腰线要漂亮,裙摆要漂亮……哪哪都要最漂亮。
她要做最漂亮的新娘,美死陆之舟。
存着这样的念头,她有时候会半夜从梦里笑醒。
婚纱做好的那天,孟轻在裁缝铺接到了爸妈的电话。
李佩琴告诉她,他们不反对孟轻和陆之舟谈恋爱了,让孟轻回家吃饭。
孟轻不敢相信:“你们同意我和陆之舟在一起?!”
李佩琴叹气:“你是爸妈的宝贝女儿,不同意能怎么办。
孟轻得意地笑,可是妈妈接下来的话,又给她兜头浇了股冷水。
“我和你爸爸商量过了,恋爱可以,结婚另说。”
孟轻果断地挂断电话。
她天生反骨,又胆大妄为。
越不让她做什么,她越是要做。
“我偏要结婚,今天就结。”
孟轻穿上新做好的婚纱,在镜子前照了一圈,兴奋得找不着北,穿着婚纱就跑了出去。
着急去见陆之舟,打车最快,但是要等车过来,孟轻性子急,等不及这几分钟,她在古河街扫了辆共享电单车,大摇大摆骑着去殡仪馆。
此时正是五月天,裁缝铺窗前的樱花还在盛开。
孟轻路过的时候,洁白的头纱随风飘逸,粉红的花瓣掉落在一片洁白里,点缀着这个春天,为她送上祝福。
一路上,孟轻引起众人的侧目。
她一点也不在意,等红绿灯的时候,甚至还和旁边的路人打招呼。
“你要去结婚?”
“是呀是呀。”
“好漂亮的新娘。”“谢谢。”
“你的婚纱也好漂亮,是租的还是买的?”“我自己做的。”
“哇!你好厉害!
“如果你也想做,去古河街32号的裁缝铺找我。”“好啊。”
“祝你幸福。”“谢谢。”
旁边轿车的车窗降下,一个女孩把自己新买的一束鲜花塞给孟轻,笑着送上祝福。
绿灯亮,车辆启动。
陌生路人大声为她加油:“你一定要幸福啊。”
孟轻用更响亮的声音回:“一定会的!
她骑着单车,甚至哼起了不成调的歌,傻地唱:“骑上我爱的小摩托,幸福路上不堵车……”
沙雕又可爱。
到处充斥着喜气洋洋的气息,就连殡仪馆的上空,都在冒粉红泡泡。
到达殡仪馆,借门卫的电话,叫出陆之舟。
陆之舟穿着工作服,戴着口罩和手套,仅仅从露出的眼睛里,也能看出来他内心正在经历着什么样的风暴海啸。
孟轻跨坐在电车上,冲陆之舟傻笑。
陆之舟缓缓走过来,没说话,他在单车前蹲下来,去扯婚纱裙摆。
触碰到婚纱的前一瞬,他才慌里慌张地想起脱掉工作手套。
孟轻:“怎么了?”
陆之舟小心翼翼地托起裙摆,说:“裙摆蹭到了车轮,绞了进去。”
孟轻瞪眼:“我怎么没感觉?车轮挺顺溜啊。”
陆之舟笑:“只是脏了些,没有破,洗洗就好了。”
孟轻放好单车,看了看,说:“现在洗还来得及,再等等可能就不容易清洗了。”
陆之舟:“我那里有好多种类的洗洁剂。”
“走,现在去洗。”孟轻踮起脚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