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白
韫韫,到家了。
那根红彤彤的诱人西瓜冰就在嘴边了,何纾韫连味儿还没尝到硬生生被柏予珩出声给拍醒了,她睁了睁惺忪的眼皮,恍恍惚惚的还没从梦中回过神来,极小声的嘟囔了一句:我还没吃到西瓜冰呢。
嗯?柏予珩不明所以,懵了一秒后率先推开车门下了车。
何纾韫垂着头拖着灌了铅的两条腿晃晃悠悠的跟在他身后,她没来过新家,之前搬行李的事也是薛唯奚Cao办的。她一直在自我攻略,能拖一天是一天,只要不进这个家门她就有还是自由人的错觉。
她歪了歪头看着柏予珩正在输密码,忽然一下没缘由的惊醒,猛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儿,正在思量着该怎么解决就听到柏予珩转过身询问自己:你睡主卧吧?在左边。
何纾韫愣愣的换了鞋往走廊看了一眼,她堵着一口气撒不出来憋得慌,还指望他没眼力见踩着她的雷点能趁机闹下脾气,这下好了,只能自己忍着憋屈。
她生硬的哦了一声,也没打算多在客厅逗留,转身径直往卧室走,还想继续梦下去,吃到那口西瓜冰。
晚上想吃什么?柏予珩再次出声喊住了她,在何纾韫准备敷衍了事之前补充了一句:今天太晚了,来不及去买食材给你做饭了,先点个外卖将就下,明天阿姨就上门了。
何纾韫冥想式闭上眼睛深呼一口气,本想出言拒绝他的照顾,胃却不合时宜的出卖了她。中午就没吃几口菜,她一饿就会焦躁,只能暂且搁置用睡觉逃避相处的念头,转身回到客厅:嗯。
在她松口同意领证的时候,薛唯奚就搂着她给她展示了新家的照片,当时何纾韫脑门都涨了一圈根本没心思管婚房长什么样。这会儿伫立在高旷的客厅里,一时间竟有些紧绷放不开,她抱起手臂小步挪着,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装修陈设。
姥姥是比利时人,薛唯奚受到血统里日耳曼dna的影响,家里装修风格是纯正的意式。虽然不知道柏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着手准备这个婚房的,但视线扫过的每一寸空间都写满了【薛唯奚风格】这五个大字。
相比于自己家明艳的配色,这个家的装修薛唯奚保守多了,象牙白与岩石灰交融搭配,透着一股子沉稳有格调的Jing英感。几乎看不到任何硬朗突兀的线条,家具都是轻快纤细的不对称曲线。
既然以后都要住在这里了,参观下也很合理吧?何纾韫逐渐松懈下肩膀,穿过客厅随手推开了一扇门。是专门给她准备的画室,三四平的大小,不多不少刚刚好。
面对着一张落地玻璃窗,白天的时候光线应该很不错。她的美术用具整整齐齐的放在靠墙的书架上,那副她去年暑假时灵感迸发画下的作品就挂在墙壁正中央。盛夏日出的海边,长满棉团粉玫瑰的花田与天空中粉云呼应,半暗是被晨晓渲染的黑夜,半明是旭日阳光。
这幅画她起了六副稿,推掉了唐天漪喊着去新加坡旅游的邀约,闷在家里整整一个月没出门,费尽了毕生所学才完成这部作品,画完后她坐在画布前默默流了一个小时的眼泪。平时没心没肺的一个人,只有在画画的时候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私密感性世界。
何纾韫温温吞吞的关上门退出了画室,脑子里还在回味着创作的那一个月里发生的点点滴滴,眼眸里无意识的褪去了所有的乖张,淅淅沥沥飘起了温煦的暖雨。
韫韫,你柏予珩换了身家居服从次卧走到客厅,转着脖子锁定了倚在画室门口的何纾韫,他揉了揉额前的碎发缓缓走到沙发前跟她隔空相望,怎么看着那么奇怪?哪哪都不对劲。
眼前的女孩跟记忆里的完全相悖,以前跟他无所不谈,亲昵的跟连体婴儿似的。可现在她每每都负着极度戒备的盔甲面对自己,一旦靠近她就会持剑对准喉咙警告他退后。
柏予珩心里是有困惑的,不知道是因为婚约的事造成了现在这个僵持不定的局面,还是他无意间做错了什么让她这样疏远自己。
可是转念一想,他们这五年期间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小姑娘也不再是从前的小萝卜丁了,长大了也会有女孩的骄傲和矜持,变了性子也属正常现象。
柏予珩只能本着谨慎的态度去跟她相处,试图放松下气氛:有橙汁和酸nai,要喝哪个?
随便。何纾韫干巴巴的丢了个回应,窝在沙发里刷手机。
也不知道他在厨房窸窸窣窣的捣鼓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又从玄关处拿了晚饭送到茶几上。
两人再次陷入无尽的沉默,各自拿餐具。柏予珩打开了装着小炒莲藕的食盒放到她面前,何纾韫瞥了一眼茶几没什么情绪的开了口:我不喜欢吃这个。
柏予珩拿着水杯的手一顿,边快速回忆着边向她确认自己的判断是不是出错了:你以前不是挺喜欢吃藕的吗?
何纾韫就像个跟长辈冷战不愿意对他示好行为买单的孩子,坚持自己的态度郑重申明:以前是以前,早就不喜欢了,现在很讨厌。
柏予珩把菜换了个位置,默默在心里记下了一笔,她不喜欢吃莲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