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临近打烊时,门外停下一列车队,足足八辆马车,一下子把街道都给占满了。
何春桃出门一看, 才知车队主人是皮毛商人何老板, 一个多月前出关进货时途径此地, 在食肆用过一次膳, 因着跟她同姓,也算是本家了, 就多攀谈了几句,这才有些印象。
“何老板这是进完货回来了?快请进!”何春桃于是热情地招呼道。
待何老板带着人进店坐下, 何春桃亲自给他斟了杯茶, 笑着问:“何老板这次可真是大丰收啊, 这么多货运回京城,指定要发大财了,小妹在这里提前道声恭喜了!”
“大财谈不上, 赚点嚼用罢了。”何老板谦虚了一句, 还是忍不住让人拿了几张皮毛进来, 一边展示一边道:“这次确实运气不错,收了些好皮, 妹子你看, 这是紫貂皮,这是白狐皮,这还有一张虎皮……”
何春桃见这些皮毛品相极好, 毛色纯净, 又有光泽, 忍不住上手摸了摸, 惊叹道:“这么好的皮,就是京城那些富贵人家,怕也要抢破头呢。”
何老板一时更加得意:“来之前,已经有好些公侯之家跟我预定了,这几车皮毛运回去,确实不愁卖。”
“何老板眼光好又有魄力,您不发大财谁发大财?您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提携下小妹我啊。”何春桃又说了几句好话,毕竟做生意的,谁也不会嫌吉祥话多。
何老板听了高兴,翻出一张灰兔皮来,豪爽道:“妹子,咱俩都姓何,能在这边关遇上也是缘分,这张灰兔皮就给你家小安做件皮袄,也算是我这个当伯伯的一片心意。”
“使不得使不得,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何春桃连忙推拒道。兔皮虽比不上那些貂皮狐皮什么的贵重,但这张灰兔皮品相完好,也不便宜。
“妹子不收就是跟大哥我见外了,我这次出关进货,要不是靠着妹子你做的那些rou干烤饼,怕是就要饿死在半道上了。关外的食物,我实在是吃不惯。”何老板说完,见她还不肯收,便道:“大不了今日这顿饭我不付饭钱了,就用这张灰兔皮来抵。你要是还不肯收,下次我再来边关进货,就不进你这桃原食肆的门了。”
何春桃见他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只好道了声谢,收下了这张灰兔皮,又吩咐谢霁庭:“小谢,你招呼好何老板,我进去做菜了。”何老板一行人多,得做好些菜才够吃。
何老板这才发现店里换了个新伙计,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也见过不少人了,但像眼前这个伙计这般俊美又气度不凡的却是从未见过,他见过的京城那些公子哥儿比起这个小谢也差远了。
这样一个一表人才器宇不凡的人,怎么会屈居在一间小小食肆当跑堂伙计?
何老板心下疑惑,却没有问出来,也不敢让他伺候,斟茶倒水的都自己来。
谁知,他不让人伺候,人却直奔他放在一旁的皮毛了,见这姓谢的伙计伸手就要拿旁边桌上的皮毛,身边护卫要出声呵斥,被他瞪了一眼才闭上嘴。
何老板没出声制止,是想看看这姓谢的伙计究竟想做什么。
谢霁庭拿起摆在最上面的一张紫貂皮,用手指捻了捻,又捏了捏貂皮尾巴,才道:“这紫貂皮是假的。”
“什么?不可能!”何老板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我收了这么多年紫貂皮,不可能认错!紫貂皮针毛细腻柔软,毛尖泛紫光,遇风更暖,遇水不濡,点雪则消,我一一验过,绝不会有假,你说它是假的,有何证据?”
“虽然不知卖给何老板这张紫貂皮的人是怎么做到以假乱真的,但我确定,这张紫貂皮应该是石貂皮染色伪造而成,何老板如果不信,可以用火烧一下试试,用了染料,经火一烧,应当会有刺鼻的气味。”谢霁庭建议道。
“东家,不能烧啊,这张紫貂皮至少能卖二百两,一烧这二百两银子可就没了!”一旁护卫连忙劝道。
何老板脸色变了又变,还是一咬牙,从紫貂皮尾巴上拔下几根毛,放到油灯上烧了下,凑近一闻,果然气味十分刺鼻。
他这次,当真看走眼了?这次收的紫貂皮可不止这一张,难道全是假的?
“你是怎么发现这紫貂皮是假的?”何老板忍不住问。
“手感不太对。且石貂尾巴比紫貂尾巴略大一些。”谢霁庭答。
何老板很是惊讶,他做了这么多年皮毛生意,都没摸出不对来,这姓谢的伙计是怎么摸出来的?除非他时常穿紫貂皮制的衣裳,摸得多了才能这般轻易就辨出真假来。看来他以前一定是非富即贵了。
何老板于是将车里剩下的紫貂皮都拿出来,请他帮忙分辨真假。最后发现,数十张紫貂皮里,竟只有不到十张是真的。
这下损失大了!何老板一时既沮丧,又庆幸。庆幸的是提前发现了这些紫貂皮是假的,不然等回了京,把这些假皮卖给了贵人们,一旦被发现,可就不止是损失些银子这么简单。
“谢小兄弟,今日多亏了你帮忙,不然后果只怕不堪设想。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