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鱼这才看向傅行之,三年未见,他身量高了许多,脸上的稚气脱去,倒有了几分翩翩佳公子的温润感,行事也比从前规矩端方多了。
他浅浅一笑,道:“沉鱼,许久未见了。”
沉鱼亦是一笑,还未开口,他便先微红了脸。
他赶忙从袖袋中掏出一个首饰盒来,道:“这是欢迎你回来的贺礼,还望你收着。”
沉鱼接过那首饰盒,轻轻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一支青玉钗子,雕成蝴蝶模样,活灵活现的,更难得的是通体皆是淡淡的碧色,煞是好看。
傅维昭道:“这可是我六哥攒了许久的,上次楼兰王派使者送来的东西,本是呈给父皇的,却被六哥一眼相中了。他平素在父皇面前话都不敢说的,那次却破天荒去求了这青玉钗来,我还奇怪呢,原是他备给沉鱼的。”
众人听着,都不觉笑起来。
姜子默和姜落雁都忍不住称赞那钗子好看,倒把他们送的礼物生生的比下去了。
姜子彦则站在一旁轻笑着,道:“殿下真是有心了。”
沉鱼伸出手来,便露出了一只镯子,她将钗子簪在发间,道:“多谢。”
傅行之点点头,道:“你喜欢就好。”
沉鱼笑得纯粹,道:“喜欢啊。”
傅行之见她一笑,耳朵尖便越发的红了起来。沉鱼倒是神色未变,依旧大大方方的笑着,没有半点娇羞的意思。
傅婠坐在一旁冷眼瞧着,神色便一点点的黯了下去。
姜亦风察觉到她的异样,便低声道:“婠婠可是身子不适?如今孩子们在这里,不若我陪你出去走走罢。”
傅婠没说话,只直直的看着沉鱼,半晌,她突然开口,道:“沉鱼,你随我来。”
众人一愣,都有些不知所措,姜亦风更是怔了怔,劝道:“趁着两位殿下在,倒不如让他们热闹热闹。”
傅婠没说话,只站起身来,缓缓朝着门外走去。
沉鱼会意,便道:“你们先玩着,许是阿娘找我有什么要紧事,我待会便回来。”
言罢,她便跟在傅婠身后,款款走了出去。
傅婠与沉鱼一前一后的走着,直到消失在回廊尽头,傅婠才停下脚步。
她转过头来,目光凝在沉鱼的手腕上,道:“那镯子是哪里来的?”
沉鱼垂着眸,不动声色的把袖子拉下来些,遮住了镯子的轮廓,道:“是一位对我很重要的人送给我的。”
傅婠没说话,只抬眸望着远处,道:“我知道是谁给你的。在皇城寺时,你不戴任何首饰,却唯独戴着它,我便什么都明白了。”
沉鱼抿了抿唇,默认了这一切。
傅婠叹了口气,道:“可是沉鱼,无论如何,在外人看来,他已经死了啊。难不成,你就这样一辈子不议亲吗?”
沉鱼眼眸微暗,道:“阿娘,我已议过亲了。”
傅婠摇摇头,道:“逝者已矣,你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娘,你不知道一辈子有多长,也不知道一个人走下去有多难。你是我的女儿,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这样自苦,更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一辈子毁在这里,你明白吗?”
沉鱼平静的望着她,道:“阿娘,我不苦。这一辈子我有过他,已经足够了。”
“可是他永远不能回来,与死了有什么区别?”
“那又如何?”沉鱼苦笑一声,道:“阿娘,两个人相守,原也不在乎长短的。”
傅婠被她说的语塞,只无奈的看着她,半晌,她终于开口道:“你回来之前,母后和皇兄已与我提过你的亲事了,我想着此事须得问过你的意思,便没有答允他们。可若是你仍旧如此固执,便别怪我为你做主了!”
她言罢,也不等沉鱼回答,便起身离开了。
沉鱼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不觉握紧了手腕上的镯子,那镯子仿佛有温度似的,让她觉得安心。
“傅恒之……”她低声呢喃道:“这一辈子,我大约都见不到你了吧?若是你在长安该多好啊!若是你在……就没有人敢逼迫我议亲了吧?”
她的眼圈不觉微红,泪水一点点的溢出来,又一点点的被她的眼睛吞没掉。
三年了,所有人都还在,怎么就独独少了你呢?
淮南
翌日一早, 沉鱼睡得正香,便听得陈嬷嬷急急赶了来,一边站在床边唤沉鱼起身, 一边吩咐鸢尾、桔梗等人为沉鱼备水梳洗。
因着忧思了一夜,沉鱼只觉脑袋沉得厉害,便翻过身去道:“嬷嬷别扰我,左右让我再睡会。”
陈嬷嬷温言道:“二娘子,淮南王已进京了,说是早起去见过太后和陛下, 午时就要来咱们府上呢。”
“这么快?”沉鱼一个激灵坐起身来, 道:“长姐呢?”
陈嬷嬷道:“长公主殿下已去大娘子房里了,想来是有话要嘱咐她。”
沉鱼点点头,心里清明了几分。上一世她一心只想着傅言之, 却未曾仔细打量过傅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