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只觉得内心的什么柔软的东西被击中了似的,往常都是自己将库房里的东西大批大批地送入毓庆宫中,倒是 胤祺
郭络罗贵人近日见嫡姐, 总觉得她气儿不顺,总是默默地一个人生着闷气, 明明没有人招惹她, 却总是一个人心烦意乱的模样。
譬如今日,她便是如此,一个人坐在回廊下兀自用手绞着手帕, 不知在想些什么。
郭络罗贵人自然知道她是个心中藏不住事的直脾气,如此闷在心中,定是有什么不得了的事。
果然不出她所料, 一开始问时,宜嫔还支支吾吾地不肯说, 甚至还虎着脸让她别多管闲事;她还是死缠烂打、拐弯抹角地问了好久,宜嫔才终于一点一点地挤着将这些日子她对德嫔心生嫉妒, 便叫家中父亲动用在内务府的关系搅乱德嫔的生意一事和盘托出了。
郭络罗贵人本以为是嫡姐又与哪个宫的娘娘起了嫌隙, 这才整日闷闷不乐,没想到一问之下, 竟然是这桩大事。
她的嘴巴从听到真相开始越张越大, 待到嫡姐说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 露出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她的嘴都没闭上。
“长姐……莫非宫中近日风传皇上有意整治内务府的不正之风……就是因为这个而起的?”郭络罗贵人半晌才回过神来。
宜嫔心乱如麻地抿了一口杯中的茶,胡乱点了点头。半晌,她抬头看看一脸不可思议的庶妹的脸,颇有些恼羞成怒:“你那么瞧着我做什么?我又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我不过是……让阿玛帮我注意着些那乌雅氏的小动作罢了……谁知……”
郭络罗贵人暗暗叹息一声, 想及这些日子她颇听了些传言,本来内务府中过的钱财物资无数, 不可能是什么清水衙门, 皇上也向来睁一只眼, 闭一只眼。而近来不知怎的,听说是德嫔的调料遭人算计、太子也对此事上心,皇上这才动了查一查不正之风的心思。
往日里说整治不正之风,都不过是口头上的工夫;无非是自己查自己,走走过场罢了。而这一次事关德嫔和太子,查得这叫一个雷厉风行,结果可想而知,这不查不知道,没想到粉末这一小小的线头,竟然连内务府累年的吃拿卡要的账目都被翻出来了。
她本以为自家嫡姐每日心绪不好是为皇上为德嫔出手整治内务府,替德嫔出气的事而生气,不想竟然是因为,这一切的事端,背后都是自家阿玛和嫡姐办出来的好事。
她本来还想写书信托人寄给宫外的阿玛,告诉他近些日子定要清廉克己,往日里有些错漏,皇上不责怪也便罢了,可切勿在关键时刻被人抓住把柄;谁知家父便是此事的主谋呢?
郭络罗贵人只觉得哭笑不得,又心生无奈,她入宫后倒是谨小慎微,怎奈姐姐和家父都不省心啊!
“长姐……你这真是……糊涂啊。”万种心思在心中回荡了良久,郭络罗贵人还只是叹了一声。她平日性子温吞惯了,此时看着平日明艳张扬的嫡姐如蒙霜雪一般,也说不出什么刻薄的话来。
“那你说要怎么办?还不是那个乌雅氏,平日里讨好皇上也就罢了……不知怎的竟和太子连了气,最是可恶!”宜嫔终于将多日来一直郁结在心中的气发散了出来,“往日里,大阿哥便是惠嫔的护身符,惠嫔无论是有什么不是之处,只要带着大阿哥去皇上面前卖卖可怜,便可博得皇上的怜悯,无论她犯什么错都能轻轻放过……只恨胤祺不在我身边……不然我抱着胤祺去让皇上垂怜,皇上定然看在皇嗣的面子上,不再苛责阿玛的……”
说起胤祺,宜嫔的眼圈又红了起来,声音也带了些哽咽:“我的胤祺若是还在身边,皇上便会多来宫里,不会被乌雅氏留在雍和宫了……”
郭络罗贵人见她触及了伤心事,更是说不出什么别的话了。
五阿哥胤祺自生下来,还没满月就连着ru母都接去了皇太后宫中,为了防止婴儿被带走时大哭大闹,不肯离开,皇太后差人来接孩子的时候,还特意挑了个胤祺还在睡午觉的时间,抱着还在睡梦中的小胤祺从宜嫔宫中离开了。
带走时,宜嫔本想追出去再瞧上一眼,却被皇太后身边的嬷嬷生生地拦住了。
“宜嫔娘娘还是莫要多挂心才是,奴婢明白您慈母心肠,可怜皇太后庇护五阿哥的一片好心,您要是这么哭,若是旁人见了,还以为是皇太后强夺了您的孩子呢。”那嬷嬷脸上唇边挂着恭敬的笑意,眼中却是一丝笑模样都没有。“再说了,您要是惊醒了阿哥,阿哥醒来又要哭一场,也让我们做奴婢的难办呢。”
宜嫔一向是想笑就笑,想怒就怒的性子,这会儿竟然被一个嬷嬷不冷不热地堵了回来,连哭都不许哭出声,这可是从小到大都没受过的委屈。
但一想想日后胤祺能因被皇太后亲自抚养而名分上高旁的阿哥一截,她也就都生生咽下了,送那嬷嬷出门时,不但堆了笑脸,还往那嬷嬷手中塞了一锭银子,叫她别把自己舍不得胤祺的事说与皇太后,免得皇太后对她和胤祺心生芥蒂。
虽然不能带在身边,但养在皇太后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