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位者可以迁居,底层百姓又能如何?
兴亡,百姓皆苦。
他有点烦躁,或许当时,自己不该救下萧昱。
但转念一想,纵然他不救萧昱,裴楚玉便没有发兵的由头了吗?横竖只是一个由头,只要他想,便一定能编造的出。
邵明姮收起写好的试卷,重新铺开皮纸,攀膊有些松了,广袖掉落,她握着笔,回头,望见窗前拧眉深思的男人。
他也抬起头来,看见她时,眉眼松弛,继而跨出门,走下台阶。
“我帮你。”
他弯腰,双手握住松开的攀膊,一点点将袖子整理好,绸带绕到后面,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她很瘦,肩胛骨像两片薄薄的翅膀,如是看着,他的手落在她肩上,指腹滚烫,邵明姮手指抖了下,忙挪到皮纸之外。
“你别乱动。”
顾云庭便坐在她身侧,打开写完的试卷一一阅览。
邵明姮写的很认真,针对不同学龄的孩子拟出不同试卷,难易程度叠加而来,她有点不好意思,柔声道:“我读书不算好,也只能应付着来了。”
“不,你出的试卷很是合意。”顾云庭没有奉承,实事求是地点评,“初学者,要考的内容无非以下,能得到书堂认可的才好参加院试。
涿州的孩子初初得到机会,虽然勤奋刻苦,但底子摆在这儿,其实往后也不一定能参加乡试、府试之类更高级别的考试,重要性在于他们对自己的一个考评和权衡。”
邵明姮同意他的说法:“当初设立书堂,目的很简单,想让他们读书认字,有天赋者不乏,但是少,多数是在年少打定基础,日后不管从事何等行业,不至于摸眼瞎。”
抬头,看他认真检查,便说道:“你读书多,帮我看看题目和次序,可合适。”
顾云庭嗯了声,当真拿笔在旁坐下,圈圈点点,继而重新取来纸,将新卷誊抄好。
他字迹清俊儒雅,仿佛有种淡淡的清贵感。
邵明姮搁下笔,很是赞许地拿起试卷:“你若是到书堂当先生,定能教出得意门生。”
“那我去试试?”
邵明姮愣住:“不要开玩笑,我可用不起你。”
“不用银子,我心甘情愿。”
又来了,邵明姮咬了咬唇,赶忙坐远些。
他总时不时说些rou/麻的话,信手拈来似的,很不正经的言论偏用无比自然的腔调,风流中沁着风雅,却不是故作姿态的端着。
涿州不少学生闻名而来,现下书堂根本容纳不了更多,只得推拒,将其引荐到其余书院。
但旁的书院待遇如何能比的了此处,晌午的饭食丰盛可口,先生出口成章,教养极好,邵大人偶尔还会过去参讲,谁都知道,姮姑娘这家书堂,是全城抢破头要进来的。
他们不收银子,只这一条,便叫好些同行生出怨怼之心。
邵明姮将拟好的试卷誊抄了数份,奔着共享的想法,便亲自将试卷送至其余书院。
起初几家还算客气,连声道谢,后面遇到的几家,像是商量好了似的,不冷不热收下试,然邵明姮刚一转头,试卷便被扔了出来。
她愣了下,回身看向始作俑者。
第98章
◎谁欺负你都不行◎
银发白须的山长居高临下看来, 一手握着叠起的折扇,一手攥紧背在身后。
方才接试卷的书童躬身退到一旁,显然, 仍试卷的举动,出自这位老山长之手。
他穿着一身青灰色素袍,眉眼间有几分咄咄逼人的凌厉,唇抿着,目光轻蔑的扫来:“吾开书院几十载,风雨飘摇之际犹能生源满堂,且用不着你虚情假意的示好。你之试卷,于吾而言, 分文不值。”
大门在他身后关闭。
明朗的日头霎时变得森寒,邵明姮看着地上的试卷,走上前, 弯腰捡起来, 很是小心的收进腰间筒中, 随后骑马离开。
裴楚玉的rou粮米面照送不误,将车停在书堂门前, 几个士兵扛起东西熟门熟路去往厨房。
如今裴楚玉在涿州百姓间口碑极好, 平定战乱, 带领百姓复耕复商, 是犹如天神一样的存在。
邵明姮坐在廊下,背靠在墙壁休息。
裴楚玉从外头打马进来,恰好看见她恬淡的模样, 不由站在对面看了会儿。
有人看见他, 喊他“大将军”。
邵明姮就像惊弓之鸟, 噌的睁开眼睛, 而后发现了他,客气恭敬地颔首福礼,继而匆忙离开。
裴楚玉摸了摸脑袋,拎唇轻笑。
他是来找邵怀安的。
如今范阳几十个县,都在蓬勃发展当中,先前邵怀安与诸县县令授过课,各自折返后成效不错,但最近雨水稀少,庄稼便处于干旱中。
邵怀安蹙眉,看着舆图上的几条河渠,“对此我并不是很擅长,术业有专攻,我不敢贸然给与建议。”
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