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问道:“你能把面具摘下来吗?”
重锐沉默了一下,缓缓道:“他们应该有告诉过你,我很多事情都记不得了。”
谢锦依:“我知道。”
重锐:“也包括不记得你。”
谢锦依:“没关系,我不会因此就嫌弃你。”
重锐仍是没动。
谢锦依见他这样,有点不确定地问:“还是说,你脸上留疤了,所以不愿意?”
重锐:“……不是。”
少女脸上带着疑惑,眼看着她又要开口了,他想了想,终于还是将面具摘了下来,露出与从前无异的一张脸。
重锐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摘下来。
也许是因为这小公主刚才没有提起半句她吃了什么苦,也许是因为她的声音就是带了某种力量,也许是因为……总而言之,他的手脚又不受控制了。
从前他一直都觉得女人是种麻烦的事情,可此时此刻,也不知道为何,他心里突然想,若是这小公主要同他撒娇抱怨诉苦,他其实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不,应该说,似乎应该就是该那样的。
他只需看一眼,就能看见她从头发尖到手指头,都是细腻娇嫩的,这样娇滴滴的、水一样的小姑娘,大概是受不了多少苦的。
可她确实就是从荀少琛那里逃出来了。
他之前以为,自己醒来后总想着要去砍死荀少琛,要去踢翻那劳什子三国联盟,是因为那些人抢了他拿命换的富贵,害他从堂堂宣武王变成见不得光的陈锋。
直到他如今一颗心终于平稳落回胸腔里,脑中叫嚣的声音总算稍稍消停,他才明白,眼前这小公主才是答案。
男女之情毕竟是两人之间的事情,哪怕秦正威和霍风与他再熟,他们也不可能跟着他进房间,所以即便是他们跟他说他对这小公主多喜欢,也无法说出两人亲密时的细节。
而重锐对男人女人间那点事的了解,也只跟床榻间有关,可他直觉自己与这小公主之间,绝对不止是这样的。
毕竟,房间以外的事情,秦正威和霍风是知道不少,重锐听了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昏了头,居然想着把兵权都交给个小姑娘。
然而,等到人真的到了跟前,他感受到身体似乎随时要挣脱大脑的控制,这种新奇的感觉虽然很诡异,却又有种莫名的畅快。
尤其是只剩下他和她两人独处时,这种感觉就愈发强烈了。
他心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不还是让郑以堃再给他看看?
重锐正想着,忽然就看到谢锦依眼红红地看着他。
所有思绪顿时都四下散开,他整个人僵在原地,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处惹了这小公主——难道是他表情太凶了?他就说不该摘面具的……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身前,想找出一条帕子来,却又想起自己从来不带什么帕子,自己这动作实在是来得莫名其妙,自然得仿佛他之前一直有带帕子似的。
好在,这小公主那泪珠只在眼眶里打滚,愣是没下来,最后又让她给憋回去了。
“我知道你从前不喜欢女人哭。”她抽了抽鼻子,小声地嘟囔着,“我才不给你借口将我赶出去。”
重锐:“……”
他缓缓开口道:“我没这么说。”
谢锦依哼了一声:“你心里有这么想过,你还嫌我ru臭未干。”
重锐:“……”
秦正威这大嘴巴,真是半点都靠不住!
这会儿没了面具遮掩,重锐只能绷着脸,可心中确实有点虚,毕竟他刚才的确就是不想她留下的。
这小公主比他想象中的要了解他。
明明看起来就是个脆弱的瓷娃娃,可重锐却莫名感到紧张,丝毫都不敢放松,生怕一个不留神,手脚心脏甚至是脸上表情就又不听使唤了,或是不小心说错什么惹哭了她,那就更不得了。
谢锦依并不是不懂轻重缓急的人,她不会在这个时候与重锐计较这些,甚至还问:“那你现在得了这些证据,要找人商量吗?你不用管我,我不会碍着你的。”
她顿了顿,又飞快地补充道:“但我也不出去,我就在这里,我不会发出什么声响,也不会让其他人看见的,这样即使你们在外头商讨,其他人也不会发现我。”
言下之意,就是说什么都不会挪出这帅帐了。
重锐拿她没办法,总不能真的将人拎起来扔出去,他的双手有自己的想法,根本不允许他这样做。
他沉声道:“这里比不得重府,若是你想回去了,就和我说一声。”
没有侍女,甚至不能像从前在千机营那样,给她单独划出沐浴等等的地方,他就不信她能呆得住。
谢锦依“嗯”了一声,心想她自然有她的办法,反正重锐别想她放弃。
重锐得了谢锦依给的重要资料后,并没有马上召集人来商讨,而是自己先梳理一遍。
他坐在案桌前,谢锦依则是坐在榻上,将屏风推开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