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子,除了无法选择的出身,后半生的荣辱富贵则全是她所嫁的那个男人给的。
贺太后此行,知道她是会求自己帮秦照的,却当真未曾想到她会做到如此决绝。
女子表情倔强又隐忍,眼中有泪,但更多的是坚定。
可是……
贺太后又如何不了解自己的儿子?
虽然近年来他们母子已经不怎么接触,但哪怕只听听他这些年来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的行事……
他连命都肯为沈阅舍了,现在面前这小女子这般大义凛然……
却怕不是要剜了她那小儿子的心肝儿吧?
用她自己,去换个天下给他?她要成就的是这天下,可不是成就他!
秦照最想要什么?
思及此处,贺太后视线突然下移,落到了沈阅腹部。
沈阅下意识抬手挡了下。
她知道,秦绪来过之后,贺太后也很快就会知道她的孩子没了,更有甚者——
对方可能正是冲着这事儿来的。
人人都觉得她疯了,尤其在贺太后眼里,她这样的女人怕是多留在她儿子身边一日都会叫她觉得可怕。
所以,不等贺太后说什么,她立刻保证:“这件事,他也不会知道。”
就让秦照以为她当时就是撒了个谎吧,这样叫他放手,两人分开或者会更容易些。
贺太后见她会错了意,忍不住又是一声叹。
她也没在安王府滞留太久,和沈阅聊完,重新扶起兜帽,便由素樱扶着离开了。
却不想,刚出院子没几步,拐进后花园,就看到立在一簇老梅树下青衫矍铄的老者。
十余年未见的故人,遥遥对视一眼,彼此都自对方眼中回忆起当年意气风发风华正茂的自己。
眨眼之间,又是十几年光景……
物是。人非。
闻太师什么也没说,贺太后也未言语,两人面上甚至都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片刻之后,却又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一般,各自转身走了。
贺太后是走密道,掩人耳目出来的。
为了不被人发现,路上也没耽搁,直接回了后宫。
等回到寝殿,关起殿门,她又兀自枯坐直到深夜。
素樱很识趣的不来打扰,但是三更过后,见她依旧不睡,担心她的身体,这才不得不又走了进来。
贺太后撑着脑袋坐在灯后,听见动静,抬起头,却是率先惨然一笑:“小丫头就是小丫头,心思单纯又有一腔的孤勇,可惜啊……未曾做过母亲她终究不懂,哀家若是就这么折了她,怕是以后连儿子都没了。”
别说她本身就已经对皇帝与秦绪失望至极,就算真要做什么抉择——
还至于拿儿媳做筹码去逼迫自己的儿子么?
素樱默了默:“那……”
贺太后眼底虽是未见挣扎,却露出很浓的厌倦神色来,她自嘲道:“历来后宫之中还不就那么些个下作手段么?先添一把火,再等个合适的时机吧。”
素樱与她主仆之间有默契,仿佛立刻会意她所指为何,也不多问。
贺太后又道:“过阵子柳氏出殡,趁着那日人多混乱,先将那丫头送出去,她跟太子两个凑在一起,迟早拼个鱼死网破。”
也不知道都哪儿来的那么大仇!
素樱应诺,之后就服侍她洗漱歇下,然后熄了灯。
之后,没过两天,在秦绪的登基大典之前还暂居在东宫的柳茗烟就出了事,孩子没了。
下手的人也不难查,顺藤摸瓜,很容易就找到侧妃杨氏头上。
并且杨氏还理直气壮振振有词:“臣妾的确有罪,但这不过一报还一报,当初臣妾的孩儿便是葬于她手,不过是讨个公道罢了。”
她本来也不想动手的,眼见着近来柳茗烟也没那么得宠了,她娘家又正得力,孩子迟早还可以自己生,没必要冒险去惹一身腥,可是突然听了个不得了的消息——
太子伤了身子,以后不能再有子嗣。
如此,柳茗烟肚子里的可就是将来唯一的龙种了。
这一次,杨氏也非是冲动行事,而是回家和杨旗问过,是杨旗指使她做的。
所以,当秦绪盛怒之下拔剑差点当场将她斩杀时,杨旗刚巧赶到,以十分强硬的态度将自己女儿护下了。
说法也是那一套——
一报还一报而已!
秦绪也不能争辩说这是他最后的血脉了,而且自秦照起兵北上,一路势如破竹,呈直捣黄龙之势时,杨旗如今的地位水涨船高,很有些功高震主起来。
这件事,双方对峙,终究还是不能没了孩子再舍命,秦绪退让,暂时忍下了这口气,不断告诫自己还有等着以后秋后算账的机会。
可是,还不等他消气,他伤了根本不能人道的消息却是不知从何处再度走漏,这一次流传很广,很快传遍全京城,即使他喊了太医院的人出面澄清,也依旧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