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虽无真实的触感,但阿宝内心暗爽,再看梁元敬刚正不阿的神情,忍不住扑哧一笑。哈哈哈,太好玩儿了。梁元敬这厮,也有落到她手里的这一天。不过,他睫毛很长啊,嗯……肤色也很白皙,这厮皮相倒是生的不错,奇怪,怎么以前不这么觉得?咦……怎么脸红了,这天很热么?阿宝瞥向窗外,梁元敬在东京的寓所很小,只有一进的宅院,院中有古井,井旁栽着一棵枣树,已是季春时节,枣树早就发了芽,枝条抽出嫩绿,树杈上还搭了一个喜鹊窝,雏鸟在巢内啾啾鸣叫,等着父母衔来吃食。阿宝喃喃道:“这么好的天,你也不出去逛逛,真是闷煞人……”梁元敬端坐着,眉目不动,又翻过一页书。阿宝嫌弃地撇撇嘴:“你那破书有什么好看的,没意思,狗都不看。”“梁元敬,别看书了,出门踏青去罢。”“梁元敬,你可真是个呆子。”“梁元敬……”阿宝打个呵欠,不知 画痴梁元敬的家住在东城外郊,一路上碰到许多携家带口出城春游的人,或骑驴,或骑马,女眷们坐轿。阿宝许久未见这热闹景象,外加春色宜人,心中只说不出的高兴,看什么都新鲜,跟个刚进城的乡巴佬似的东张西望。“家住这么偏,梁大人,看来你很穷啊,画院没给你发俸直吗?”梁元敬自然听不见她的打趣,走到一名老者前。“要帮忙吗?”老者正用驴拉着辆运木炭的独轮车,因为是上坡,颇为费劲,见梁元敬通身作文士打扮,虽衣裳料子不算华贵,但气度不凡,忙惶恐道:“不敢劳烦公子。”梁元敬却径自挽了袖子,走到独轮车后帮他推车。阿宝轻嗤一声:“看不出,你还挺像个滥好人。”她毫不客气地跳上独轮车,枕着胳膊,往木炭垫的蓬草上懒懒一靠,望着天上的悠悠白云,哼起家乡的一支童谣。进到城内,东京城的繁华便可窥之一角了。汴河两岸桃李初绽,远远望去云蒸霞蔚,河面上来往船只频繁,虹桥上人流如织,有挑着担子的货郎,有骑着骆驼的西域行脚商,也有带着孩子上街的妇人。下了桥,长街两侧酒铺林立,旌旗招展,正门口建有两层楼高的彩楼欢门,以此招徕顾客。阿宝很快发现了梁元敬的好人缘,他才刚进入市集,招呼声便此起彼伏。“梁公子,许久没看见你啦,又出来写生?”一位背着孩子,蹲在护城河边捣衣的妇人说。“梁公子,刚出炉的炊饼,来一份罢?”王家炊饼的小二喊道。“梁公子,行了这么远路,口渴了罢,坐下来喝一碗香饮子,里头搁了山楂,生津又解乏。”香饮子铺的老板娘招呼道。梁元敬一壁撑伞走着,一壁彬彬有礼地点头:“出来走走……嗯,谢谢,不必了,我不饿。”阿宝看得眼睛发红,揪着他的衣袖抓狂大喊:“你不饿我饿啊!我要!我要吃炊饼!还有香饮子!”梁元敬的动作似滞了一瞬,依然拒绝了热情相邀的老板娘:“多谢,我不渴。”气得阿宝将他袖子一甩:”小气鬼!“梁元敬最终去了家茶寮,他要了壶茶,在店外的凉棚坐下,从木箱里掏出画具,开始作画。阿宝尚在气他一毛不拔的事,不想看见他那张晦气脸,便独自坐在茶寮的门槛上生闷气,她不能离他太远,顶多五丈远,再远就走不出去了,就像空气中多了一堵无形的铜墙铁壁。究竟是为什么会这样,阿宝至今都未想明白,但一想到此后日日都要对着梁元敬那张脸,她又万念俱灰。阿宝托着腮,叹了几口长气。一名客人正抬脚往店里走,她忙往边上让了让,忽然觉得哪里不对,抬头一瞧,竟与梁元敬的视线对上。奇怪,他是在看我么?
阿宝忍不住挥了挥手,梁元敬已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到底是看得见还是看不见啊?阿宝蹙着眉,终究还是敌不过无聊,起身去看梁元敬的画。他是画在三丈来长的丝绢上的,至于画的内容,赫然就是眼前的景象了。有汴河上的货船、有两岸的酒家、有挑担的货郎、也有靠在榆树下休憩的闲汉,就连船上降桅杆的伙计都画得生动传神,就像把眼前的风景照搬到了绢纸上一样。阿宝啧啧赞叹。虽然她与梁元敬不对付,但不可否认的是,此人画技确实出神入化。相传他幼年便于丹青一道展现出极强的兴趣,时常废寝忘食地作画,为了尽可能地画出事物原本真实的形态,经常外出写生,对着那些山野竹林、沙渚野鸥,一发呆便是好几个时辰,期间不吃不喝,不言不语,像个痴儿,他“画痴”的名声由此传遍了十里八乡。天资聪颖,又肯下苦功夫,到十五岁时,梁元敬果然名满天下。他的画深受达官贵人们追捧,甚至一画千金难求,山水花卉,竹木翎毛,车船舟马,佛道壁画,他无一不Jing,但若要数他最擅长的,应当还是人物工笔画。梁元敬很会画人像,尤其是美人,他笔下的美人或坐或立,或老或少,或含嗔薄怒,或回眸一笑、或垂首拭泪、或蹙眉含愁,总是各有各的风情。倘若他不是画美人画得这么好,想必当初也轮不到他来给她画像了,也就不会有她被前朝后宫耻笑的事。想起往日仇怨,阿宝又是一阵气闷,不仅没了继续看梁元敬作画的兴致,反而越看越气,便将视线转至别处。忽见前方一阵sao动,一列环佩刀、执水火棍的开封府衙役们播土扬尘地过来,在篱墙上张贴了一则布告,随后又前往下一处了。四周百姓们上前去看,很快围成了一个半圆,议论纷纷。看这架势,应当是朝中发生了某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