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一下,又道:“你继续睡,我去办吧。”
容见“哦”了一声,慢半拍地意识到这件事。他收到消息,明野已经回程,按照脚程来算,也快到上京了,但不是今日,便想着早点把事情做完,留出时间。
他想了一小会儿:“那就你去……记得拿我的腰牌。”
细算下来,容见不过睡了一个多点时辰,嗓音有些含糊,又哑又甜:“我的腰牌放在哪来着?”
又撑着手肘,想要起身找。
明野按住了容见:“我自己找。你能放的就那么几个地方。”
关门之前,这是周姑姑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听到关门的声音,容见才清楚地意识到,原来刚才房间里还有别人。
他呆了一下,被明野拦腰抱在怀里。
容见的脸很热,他的手脚修长,但明野的身量更高,肩宽背挺,蜷缩在明野怀里的时候,也不显得逼仄。
明野很低地笑了笑:“我不在的时候,有这么勤勉吗?”
容见用脸颊蹭了蹭明野的下巴,很依恋的样子:“你不在,又没办法谈恋爱,不上班还能做什么呢?”
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错,明野道:“嗯,那今天可以继续睡。”
花厅之中,圆桌边围了十几个臣子,有一多半发须花白,也有几个看起来颇为年轻的,是容见按照不久前江南赈灾的功绩提拔上来的。
周姑姑派人送了热茶和点心来,众人略垫了肚子,低声交谈着,等待着容见的到来。
所以门口一传来声音,众人起身,正准备行礼的时候,却看见是身着常服的明野。
花厅里噤若寒蝉,在场之人都愣住了。
怎么会是明野?
在此之前,明野也不是没有替长公主代为出席某些场合,但现在毕竟不同了,众所周知,那时候明野与驸马之间,只差一个名头罢了,他是实质意义上的驸马。
明野走了进来,闲庭若步一般,他解释道:“殿下身体略有不适,所以让我来暂时处理事务。”
没人说话,明野走到主位边,拾起摆在桌案上的折子,随意问道:“怎么,不行吗?”
说这句话时,明野的语调没有什么起伏,和在太极殿下达屠戮世族的命令时,好像也没有什么差别。何况他这次回来,也是先打败了羴然人,再设下陷阱,镇压了镇西军,当场斩杀主将,其余人等,一律按照律法治罪,没有再给大胤留下后顾之忧。否则镇西军逃了出去,这样一个流散的军队,在大胤境内乱窜闹事,想要平乱也要费一番力气。
这么看来,容见虽为礼法血缘上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而明野却有功高盖主的嫌疑。
孙端方勉强打了个圆场:“大将军为国分忧,筚路蓝缕,平定边疆,立下不世之功,着实是臣等之楷模。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的京,微臣竟没能出城相迎,实在是失敬。”
明野落了座:“无妨。为殿下办事才是要紧事。”
众人面面相觑,但明野的腰间系了容见的腰牌,证明所言不虚,加上首辅崔桂也不出来说话,隻好就这么将就糊弄下去了。
按照道理来说,明野是外将,对朝廷上的内务,应该不怎么清楚。但众人所报之事,所奏之言,甚至连官员所在派系,他都无一不清楚,着实让人一惊。
明野只是一件又一件批复答阅。
如果是在以前,他不会这么做。而现在则不同,容见的身份暴露,他们之间的婚事变得破朔迷离,明野反而要用这种方式来显露自己的不同。
这么谈了一个半时辰,快要到中午的时候,明野站起身,问道:“还有别的事吗?”
得到否定的答覆过后,明野就恍若无事发生一般走了出去,留众人在花厅中,摸不着头脑。
在场的人都没琢磨出来是个什么意思,长公主的事,明野代为处理,如果是夫妻,倒也说得过去,但也有逾矩的嫌疑,毕竟是与权力有关的事。但现在长公主恢復真实身份,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子,世上岂有这样的兄弟情,这样的君臣之义,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有人道:“我看着殿下与这一位,之间的关系似乎与旁人很不同。自古以来,断袖之癖也不罕见啊。”
另一人的声音更低:“契兄弟之说……似乎也……”
“即便如此,也是该娶妻生子,不能摆在明面上吧……”
有人打断了他的话:“慎言慎言,小心为上。”
这么打了一会儿哑谜,有人又问:“首辅,殿下敬您为老师,您就不,不劝一劝吗?”
崔桂兀自整理着文书:“这是殿下的私事,我是臣子,怎么好谈?”
其实是早就想明白了,有些事是无法阻止的,即使与礼法不合,又有什么关系。如果他这一生,照着礼法行事,也不会任由众人唾骂,站在这里了。
一个明面上完全遵守礼法的皇帝,不一定是对黎明百姓有幸。而容见会成为一个好皇帝,明野则是最好的辅佐之人。